广林斋二楼看起来很是杂乱,到处是散落玉简,一卷叠一卷,只有摇椅周边还算干净,能有个落脚地方。
陆衍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空调盒子,正不知疲倦地吹着冷风。
应三两粗手粗脚惯了,一不小心踩到一卷玉简,忙直起身子,见走在前面陆衍与一啄道人没发现,弯腰把玉简推到一边,挠头疑惑问道:“为什么不让傀儡帮忙收拾一下啊?”
一啄道人停下脚步,微微歪头,意味不明哼笑一声:“知道为什么我不给傀儡画五官吗?”
应三两头顶冒出问号:“为什么?”
一啄道人在乱七八糟地面上畅通无阻,看起来走过许多次,他来到摇椅边,自顾自躺下:“那可是我照着前道侣样子做傀儡。”
应三两显然没反应过来:“啊?”
一啄道人闭上眼,摇椅吱哟吱哟摇晃:“哪敢让前道侣帮忙整理书架。”
应三两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欲言又止许久,压低声音道:“抱歉,请您节哀。”
一啄道人摆摆手:“没什么好节哀,她是落雁城城主,好好在城主府住着呢,说了你一个剑修也不懂。”
应三两:“……”
小丑竟是我自己。
陆衍从地面上捡起一卷玉简,随便找了一个空闲地方坐下,一边看玉简,一边不经意问道:“既然师伯心中怀念,为何不搬到城主府附近居住,反而一南一北,距离相隔如此之远。”
一啄道人几百年不是白活,自然听得出陆衍语气中试探,他“啧啧”两声:“都说是前道侣了,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会明白,我在她心里差不多已经是个死人了。”
没等陆衍说话,一啄道人撇撇嘴:“二楼玉简随便翻,带走也行,但是不要说话,打扰我睡觉。”
应三两对着陆衍打手势:“你师伯这是什么怪脾气?”
陆衍耸耸肩。
一啄道人这边关于阵法与符文资料确实很多,尤其是傀儡制作方法,给陆衍带来不少改善高达灵感。
当年神造化宗祖师爷就是以傀儡之道飞升,一尘道人这一辈,只有排行不上不下一啄道人醉心此道。
陆衍可以肯定一啄道人有事瞒着他,比如刚到门口时突然发起攻击傀儡,按照一啄道人说法,这是他前道侣模样,怎么可能让傀儡以那样没有理智和章法姿态,只为做一个小小考验。
而更有意思是,一啄道人知道陆衍看出了不对,偏偏故意装糊涂。
如果可以话,陆衍考虑,他想去城主府看看。
“小不破,既然我在这里,就不会让你去城主府,”一啄道人没睁眼,却仿佛知道陆衍在想什么似,“小孩子家家哪来那么多心思,好好看你书,看完了早点走人。”
被一言道破内心所想陆衍并没有尴尬,反而顺着一啄道人话往上爬:“这不是因为师伯总有事不告诉我……话说我师父也有事瞒着我吧?”
一啄道人脸耷拉老长,嘟嘟囔囔:“一尘教出来个什么徒弟!”
在陆衍下山之前,他跟小师侄通过几次信,信中用语礼貌且有条理,对于阵法与符文见解也相当独树一帜,陆衍编撰符文阵法规律详解一啄道人也观摩过,给他不小启发,所以当一尘和一问两位师弟说小师侄要来这里时,一啄道人还是有些期待。
谁能想到后面会这么麻烦,他废了几十个傀儡不说,见面第一眼,一啄道人看出对方黑漆漆眼睛中,明晃晃写着几个大字。
——编,接着编。
啧,一啄道人默默咬牙,才十六岁年纪,怎么这么难搞。
陆衍没反驳,慢悠悠把玉简卷起来放到一边,再次从地上捡起另一卷玉简。
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瞒天过海,反正陆衍本人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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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衍和应三两并没有在落雁城待很久。
毕竟距离医谷掌门交接仪式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二人要去一趟后土城找一岳道人,为应三两本命剑回锻一次。
离开之时,一啄道人站在广林斋门口懒洋洋送别。
整个人透着一种“总算走了千万别回来”愉悦气息。
陆衍回头看向广林斋牌匾。
烈日下,感受不到太多风,只有门口上两个大杆子垂下布在微微打着旋。
杆子太高了,细细布条在陈旧牌匾上映出隐隐绰绰光影,将“广林”二字连接起来。
刹那间,陆衍脑海中各种线索排列组合,他不动声色,意味深长地说道:“师伯啊,你不会在镇压什么吧……”
一啄道人心脏一跳,眼皮抬起:“嘁,小孩就是小孩,看一些什么三流话本。”
陆衍努努嘴:“广林斋广林二字取得好,至于师伯镇是广林还是城主就只有师伯知道了,或者,二者皆有呢?”
魔之一字,去鬼而存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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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尘剑上,应三两带着陆衍安安稳稳飞在半空,他纯剑修一样脑回路完全没听懂师伯侄话语之间暗示,单纯在为即将要去后土城回锻本命剑而感到高兴非常。
陆衍问他:“你知道落雁城城主吗?”
“了解得不多,”应三两道,“我只知道落雁城历代城主都姓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