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闻战叫了一声,一帘之隔的闻昭几乎是眨眼睛就进了马车里,他还是低着头:“祖父。”
看到孙子的这副模样,闻战却想起了他小时候的事情来。
阿昭从小被他教着长大的,人还是个不到他膝盖的小豆丁的时候就喊着要上阵杀敌了。
将将到他大腿,就磨着府里的伤残老兵一口一个大叔,让人给他做了木头的红缨枪,走到哪里带到哪里。
府里府外哪儿都敢去,什么都敢做,无法无天。
偏偏小时候的孙子生的白白胖胖玉雪可爱,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人的时候,谁也无法对他狠下心来。
那时候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霸王,小魔头,满府的下人每天为了找他、哄他吃饭都要使出浑身解数,闹出一头一身的汗来。
再大一点,他亲自带着阿昭练枪,总是一教就会,聪明得令人惊讶。
当然,最让他欣慰的是这孩子性子能稳的下来、不怕吃苦头,刚开始习武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常常马步一蹲就是一两个时辰不能动、枯燥地一次挥枪就要重复成千上万次。
他也一声苦都不叫,全都忍了下来。
到两三年前……
闻战亲自看着他穿上一身铠甲,手中握着红樱银枪,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模样。
他送他出征,又在城门外迎他得胜归来。
那时候的阿昭被京城的平头老百姓们称为战神,他人也是像正午的日头一样,光芒耀眼。
听说就连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编出了战神的话本子来说故事。
那时候的阿昭意气风发,打仗时一双眼睛亮得像剑上寒芒,在将军府里时也是早晚在校场练枪,再加上用其它武器跟府中亲卫对练。
日复一日,风雨无阻,从未有过松懈。
可如今……
闻战无法苛责这个他一手养大的孙子:“阿昭,你真要走?你要知道,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闻昭还是没有抬头,只哑声叫道:“祖父……”
“你若走了,传承百年的闻家就没了。还有,你这样带着我走了,有没有想过京中闻家的旁支怎么办?”
庄颜就无法坐视不理了:“老爷子,那天夜里你也看到那些羽箭尾部的印记了,那都是熙朝兵部造出来的箭支。京中传来消息,朝中公布了那一夜的战况,说是赵国潜伏在熙朝的刺客趁夜行刺将军府,闻老将军命丧刺客之手,闻将军失踪,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相信老爷子可以想到这代表着什么——阿昭从来没有选择。”
她知道外面的三人也能听得到,他们是将军府的亲卫,是跟着闻昭出生入死的兄弟,但同时也是生在熙朝长在熙朝的人。
闻昭不再是闻将军,或许接下来还有可能变成熙朝榜上有名的通缉犯。他们这些追随他的人或许心中也会有些想法。
“是皇帝要对闻家下手,闻昭不逃,难道就乖乖受死不成?他为熙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为皇帝做了多少就不必我说了,难道皇帝要他死他就白白交出自己的命去?凭什么?”说到最后三个字时,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外头沉默的三人都被这三个字的质问震得有些反应不过来。
“比干挖心又如何?殷商还是亡于周。阿昭今年才二十几岁?他做错了什么?”
闻昭低声喝止道:“休要对祖父无礼。”
庄颜看了闻战一眼,果然不说话了。
听闻昭没有反驳庄颜的话,闻战就明白了孙儿的意思。他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眼睛:“阿昭……你长大啦,有自己的主意了。只是、只是……唉。”
“只是”什么,他到底也没说出口。
“京中的亲人……”
闻昭低声说道:“我提前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他们。”他抿了抿唇,“而且皇上既然没有下旨捉拿罪臣,他们应该不会有事。”
这一点也是他们着急打听京中消息的原因。
刘诺是要彻底撕破脸,直接给将军府按上一个“通敌卖国之罪”,张榜捉拿逃犯,还是将将军府的一夜大火当做别国刺客所为,这是有区别的。
如果当时传出来的消息是捉拿逃犯,闻昭就要出去联络兄弟营救城中家人了。
既然不是,他们就可以先远离京城再徐徐图之。
闻战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为什么不把老将军一起留下也很明显,因为如果只失踪了闻昭一个,他势必要回去救出祖父。
有闻战在京城,闻昭就还是牢牢被掌握在刘诺手中。
闻战虽然没有说话,但他的病情在途中又开始反反复复,白天好好的,夜里就开始发热,而且咳嗽也越来越重了。
闻昭和庄颜,甚至连跟着的三个亲卫都知道,这是心病,无药可救。
于是一行人越来越沉默。
闻昭睡得越来越少。
终于在走出穆家村的半个月后,闻战起不了身了。
不用走近都能够听到他肺里发出的剧烈的喘息声就像是风箱一样。
他坚持不肯停下来休息,艰难地喘着气催促闻昭继续赶路。
闻昭连饭食也吃的一天比一天少,不管庄颜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