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脸上也有了不少皱纹,但老将军一双眼睛在暗夜中仍是十分锐利。
他还没有到六十岁,还能使得出枪法来……
这样一个为国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的人,退休之后与世无争,为了避嫌几乎与外界没有交际,刘诺为什么要对他下毒手?
庄颜越想越觉得愤怒,她忍不住直接问道:“老将军,您认为新皇如何?”
大概是刚刚在校场上舞刀弄枪回忆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闻战听到庄颜的话没有多想,只压低了声音说道:“颜丫头,不可对皇上不敬。”
庄颜也配合地走近几步,声音很轻地说:“我没有不敬的意思,只是如今大熙的内忧外患、风雨飘摇。近日的事情,皇上应该快刀斩乱麻,而不是将参少将军的那些奏折留中不发,这其实已经是他的一种态度了。朝臣们心领神会,自然奏折上的更加起劲。就连外头那些太学的学子们、茶馆里的说书先生,都开始拐着弯地编排少将军的事情了。再如此下去恐怕——”
“慎言!”闻老将军沉下脸,“颜丫头,你并非府中下人,曾帮过阿昭,如今又来我的院子里帮忙调养这把老骨头,我老头子承你的情。但你万万不可如此妄议朝中大事,更不该大胆揣测上意。”
庄颜并不意外闻老将军的态度,因为他是古代人,自小受的是天地君亲师的教育,忠君爱国是刻在他骨血里的信念。
她也不生气,只是有点难过。
这样的老将军,轻飘飘地死在皇帝的多疑之下,老天该有多不长眼?!他死时在想些什么呢?
见她不说话,闻战又有些后悔自己语气太过严厉:“颜丫头,我不是有意要训你。只是你还太小了,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有些话是千万不能说出口的。”
庄颜点了点头,柔声说道:“我知道的,老将军您是好意。天色不早了,我们回院子里吧?我给您按按腿脚。”
“不用不用,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又不是什么下人,给我一个大老粗按什么腿脚!”闻战吓了一跳。
庄颜反而笑起来:“您的左腿有旧伤,当时没能好好修养,每到变天时就会疼痛不已不是吗?我这里有一种药油,配合我的独家按摩手法用起来事半功倍,或许可以让您的左腿以后再也不疼了呢。”
“……真有这么神?”闻战难得地犹豫起来,“那你把那什么手法交给我们家养着的一位老大夫,让他给我按?他也是惯常给我按身上的,我都习惯了,他的手法也很好。”他说着说着又想到什么不对,“既然是独门绝技,也不好教给外人,那要不你就把那药油给胡军医,手法不手法的不会就算了。”
“没事,您习惯用胡军医的话我把手法教给他也可以。我们师门没有什么独门绝技的说法,医术自然是要发扬光大才能惠及更多的黎民百姓。”
“令师高见!你师门叫什么?师父是哪位?”
庄颜只是随口胡诌的,当然说不出什么师门师父来,她连忙说道:“只是看起来明天就要变天了,那手法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教会的,我今晚还是要给您按一按。”
闻老将军一听又是老大的别扭:“不了不了,这么些年我都习惯了,多疼一两天没什么,我这就叫胡军医过来,你们商量一下看看怎么教、什么时候教吧。”说着他也不等庄颜拒绝,就扬声叫不远处跟着的小厮过来。
庄颜无奈地笑了笑。
没想到老人家在这个上面这么固执——
不过也幸好他这么固执,庄颜才能见到那个胡军医。
她一看到这个人就觉得有些不对。
闻老将军也在,她一边拿出药油来一边装作无意地随口聊了几句就大致清楚了这个军医的来历。
他早年跟着闻老将军一起在军中做军医,后来闻老将军退了下来,胡军医年龄也大了,在军中跟着东奔西跑这么多年,落下了严重的胃病。
据说胃病严重起来会直接呕血。
早年战乱时胡军医跟家里人走散了,此时孤身一人无处可去,就跟着闻老将军一起进了将军府做了个大夫,平日里也有两个下人跟着伺候他。
日子安稳下来,过得倒也不坏。
没有家人,住在将军府里……难道不是他?
庄颜很快否决了自己这个想法,不,她应该不会搞错。
翌日果然变了天,一大早就阴沉沉的似乎要下一场大雨。
闻昭早饭时又跑到了净心院里来。
昨晚用上了药油夜里没有腿痛的闻老将军精神很好,见到他就笑道:“你小子还嘴硬!一天比一天来的勤!”
“祖父您别胡说啦,我一大早听下人说昨晚胡军医来了院子里,您没什么事吧?”
闻老将军一指端着食盒进来的庄颜:“我什么事也没有,颜丫头有事!”
闻昭回过头:“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