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盛元庆给盛二太太办丧事时,他的哀痛是假的,这次亲儿子盛仲常死了,盛元庆虽然也没有嚎啕大哭,但他脸上的哀莫大于心死,还是令亲朋好友唏嘘。
人人都知道盛仲常是盛元庆的独子,继承人都没有了,攒下这么一笔家业留给谁?
有人同情盛元庆,有人暗暗幸灾乐祸,也有盛家旁支的亲戚开始转动脑筋,寻思着等丧事办完,找机会把自家儿子过继给盛元庆,将来好坐拥盛元庆的财富。
盛元庆面无表情地接受亲朋好友的吊唁,那些宽慰之言触动不了他分毫,直到门口传来小厮的声音,说总兵大人、总兵夫人到了。
盛元庆低垂的眼皮微微颤抖。
儿子活着时,他还有一腔抱负,想着利用殷翃将盛家的生意做得更大,更上一层楼,所以他能忍下殷翃想轻飘飘地打发他们父子,能有心情去试探芍药对他还有没有感情。如今儿子死了,再次听到殷翃、芍药的消息,盛元庆忽然意识到,如果不是芍药狐狸精勾人,儿子不会爬墙断指断了仕途,如果不是殷翃想给儿子一个小官,儿子也不会与他反目成仇最后心灰意懒悬梁自尽。
他的儿子,是被殷翃、芍药这对儿狗男女害死的!
盛元庆紧紧地攥着拳头,愤怒让他想要杀人,但理智告诉他,如果他此时动手,只会沦为殷翃的刀下鬼。
要对付殷翃,必须从长计议。
盛元庆的拳头松开了,在苏梨与殷翃来到他面前时,盛元庆既悲痛又恭敬地跪了下去,朝殷翃行礼。
殷翃等他跪实了才扶起他,叹道:“贤侄年纪轻轻怎么如此想不开,昨日本官听到噩耗还不敢相信,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别太伤心了,日子还要过下去。”
盛元庆默默点头。
苏梨见他神色憔悴,这次应该真的深受打击,再也没有当年冷冰冰叫人押芍药去瘦马小院时的冷漠与漫不经心,苏梨心中十分痛快。
“义兄,我,我……”苏梨哽咽着开口,却又悲痛到说不下去似的靠到了殷翃怀中。
盛元庆不知道她是真哭还是在演戏,不过真假都没关系,儿子落得这个下场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盛元庆发誓,只要他活着,他一定要这该死的女人付出代价。
“你别哭,动了胎气怎么办?”殷翃扶住苏梨,着急地道,她的眼泪说来就来,别说盛元庆,殷翃都不知道她是真哭假哭。
胎气?
盛元庆不由看向苏梨的肚子。
苏梨从殷翃怀里微微露出脸,看到的就是盛元庆眼中一闪而逝的阴狠。
毒蛇一样的眼神,苏梨忽然感到全身冰冷。
苏梨知道,盛元庆一定是将盛仲常的死记在了她头上。
回府路上,苏梨靠在殷翃的怀里,默默琢磨盛元庆这个人。
毋庸置疑,盛元庆是个狠人,他现在已经知道她怀了殷翃的孩子,便也会知道就算他拆穿她的身份,看在孩子的份上,殷翃也不会抛弃她,反而让殷翃与他算计这笔账。所以,盛元庆要么不报复,要么就会一击毙命,要她与孩子的命,甚至要殷翃的命。
有钱能使鬼推磨,殷翃或许比盛元庆有钱,但论心黑与手段,论耍阴招,殷翃肯定不是盛元庆的对手。
“你手怎么这么凉?”殷翃即将当爹的好心情没有被盛家的丧事影响,他笑着捏着苏梨的手,捏着捏着察觉到了不对。
苏梨咬了咬牙。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一日不除盛元庆,她便一日无法安心。
她自己不能动手去害人,但她可以说出事实,如果殷翃因为护短而先对盛元庆做什么,那就算不得苏梨挑唆了。
决心一下,苏梨捂着肚子道:“盛仲常的死多少与我有关,盛元庆应该是猜到了什么,刚刚你劝我别动了胎气,他听见后看我的眼神,好像要当场挖了我的肚子一样,我怕。”
殷翃一听,拳头捏得咔擦响:“他敢!”
苏梨提醒他道:“你以为盛元庆是普通的商人吗?我在盛家当了十几年的丫鬟,光我知道的,曾经就有两个地方官拒绝给盛元庆行方便,盛元庆面上笑呵呵表示没关系,背地里却勾结其他官员诬陷那两个好官,害他们丢了官帽。现在你给我当靠山,他想对付我,没准会先对付你,等你出了事,我与孩子还不是任他处置……”
苏梨紧紧攥着殷翃的胳膊,又说了一次“我怕”。
殷翃一听盛元庆竟然有这般心计,日后可能还会用同样的手段针对他,殷翃发出一声重重的冷笑。
他若不知情,或许会给盛元庆坑他的机会,他既然知道了,就一定不会让盛元庆如愿。
一条致命的毒蛇,还是让他早早去见阎王的好。
真若对付起仇人来,盛元庆狠,殷翃同样也够狠。
官大一级压死人,盛元庆想报复殷翃需要制定一套详尽的计划,甚至要耗费数年的耐心等待,殷翃想要收拾盛元庆,却只需要一声令下。
盛仲常死后两个月,盛元庆要去外地做生意,行到半路投宿时,被一蒙面歹徒闯进客房,一刀毙命,并卷走了盛元庆随身携带的全部家当。
蒙面歹徒来无影去无踪,官府派人追查半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