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过的枫叶愈发得鲜红似血,她准备采摘几片回去做成书签。
脚边传来“嘤嘤”的哼唧声,那梦魇兽抱着她的脚踝,仰面瘫倒在地,打着滚卖萌。
梦魇兽是宫明月留给重樱解闷的。
这小东西专吃噩梦,紫园里就住着重樱一人,常常将它饿得眼泪汪汪,重樱最见不得毛茸茸委屈,就与看守紫园的白露和谷雨商量,放这个小家伙出去觅食。
梦魇兽出去混了几日,果然填饱了肚子。
重樱俯身将梦魇兽抱在怀中,捏了捏它的角。冬儿从园外走来,手里捧着两盆刚开的雏菊。
“姑娘怎么在风里站着,如今天冷了,小心身子才是。”
“近日外头可有什么大事?”
冬儿想了一会儿,摇摇头,片刻后,又道:“听闻卫大人昨儿个醒了。”
卫无欢重伤以来,十四一直形影不离,除重樱外,它最亲近卫无欢。卫无欢一醒,最高兴的应该是这只憨老虎了。
梦魇兽突然激动起来,重樱转头,月拱门外,十三探出脑袋。
十三个头窜的快,有了成年雄兽的体格,外表愈发接近狼。站在秋风里,浑身的毛发抖动着,看起来威风凛凛。
重樱放下梦魇兽,梦魇兽欢快地迈着四蹄,跑去找十三玩耍。
冬儿陪着重樱把摘下来的红叶整理了一遍。
晚膳时,重樱望着天边一轮圆月,自言自语:“快要入冬了。”
冬儿点头道:“是呀,一到晚上,就冷得更加明显了。”
“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这一句完全是下意识的嘀咕。
冬儿一愣,回道:“大人怕冷,约莫过不久就会回来了吧。”
宫明月没告诉重樱他去哪里,重樱隐隐是能猜到的。朱雀和蛟龙逃出去后,给各地带来无数灾情。
这原本是灵女的责任,他关着她,不仅是怕她跑了,更是怕她应灵女的劫。
天冷,重樱胃口好,晚膳多吃了一碗,站在窗前消食,一只木鸢“嗡嗡嗡”扇着翅膀从月色里飞了过来。
刚沏了一杯香茶,端过来给重樱解腻的冬儿,瞪大眼睛道:“这是九公子的木鸢,它是怎么进来的?”
紫园有宫明月设下的结界,结界入口处,谷雨和白露片刻不离地守着,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木鸢飞到重樱跟前,转了两圈,又往园外飞去,似是在示意她跟它走。
重樱追上了木鸢。紫园入口,白露和谷雨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重樱面色微变,上前探她们鼻息。
“昏过去了而已。”宫九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
那白衣少年抱着剑,懒洋洋地倚墙而立。月色罩着他的面颊,镀上一层清辉。
“九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宫九朝重樱的怀里扔了个包袱,包袱沉甸甸的,传来一阵珠玉的撞击声。
“快走吧。”宫九赶苍蝇似的,一脸嫌弃。
重樱呆住。
宫九道:“其实我早看出师尊对你有不轨的心思,那时因七师姐险些死在他手里,我心存忌惮,只好与你疏远。”
他顿了顿,转过脸去,凶巴巴道:“你趁此机会,有多远走多远,往后也不要再服用那伤身的药了。”
重樱托冬儿让宫九配药的方子,宫九背地里找宫七看过,那是张避子的药方,药性猛,吃久了伤身。
直到此时,宫九才知当初自己的懦弱,给重樱带来了多大的麻烦,要是在他看出宫明月的心思时,能及时带重樱脱离苦海,她也不必落得靠这药物自保的境地。
重樱终日困在紫园里,的确不是个办法。玉像没有着落,她只能另辟蹊径,找到阿絮,阻止宫明月用阿絮复活曦灵女。
陨落的神灵重回世间,这是违逆天道,不管宫明月目的是什么,一旦铸成大错,他与众生都将万劫不复。
“我走了,你与七师姐怎么办?”国师府里都是宫明月的眼线,谁放跑了重樱,瞒不过宫明月。
“还能怎么办,左右被他责罚一顿。”
重樱对冬儿低声说了句话,冬儿点头,跑进了园子里。过不久,冬儿手里拿着一封信笺,从园内跑出来,将信笺递给宫九。
“这是什么?”宫九拿起信笺便要拆开。
“是能保住你和七师姐,以及冬儿、白露、谷雨性命的东西,别拆,等师父回来,给他便是。”重樱出言阻止。
这封信是她写给宫明月的,她早已打算好,一有机会就离开。
宫九把信揣入怀中:“别废话那么多,快走,听说那老东西快回来了。”
宫九早已清除路上的障碍,重樱畅通无阻地出了国师府。走到无人的小巷中,她双手并在一起,捏了个法诀,“噗”地从喉中吐出口血沫。
宫明月在她身上下了封禁灵术的咒术,她这些日子靠着摸索,每日解除一部分,终于有所成效,今日等不及了,便拼着自伤的风险,强行冲开了禁咒。
重樱抹掉唇畔的血痕,扶着墙立了一会儿。
经脉逆行的感觉并不好受。
待那股痛楚褪去不少,她取出一张面纱,遮住面容,往人流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