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明月。
宫明月依旧坐在床畔,肌肤冷白如玉。俊美无俦的一张脸,一半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重樱略微迟疑了一瞬,被她们带着出了门。
屋外天色已黑,苍穹上挂着一轮皎月。约莫刚过十五,明月又大又圆,皓白的月色铺满大地。
重樱踩着月色,被带到了刑台上。
刑台中央垂下两根铁链,白露和谷雨分别抓起一根铁链,套在重樱的手腕上。
宫明月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神色不明地看着重樱的背影,重樱转过脑袋,对上他的目光。
重樱受罚的消息,不知是谁传了出去,不一会儿,刑台下陆陆续续多了些人影。
不是宫明月的弟子,就是府里的下人。
四婢跟了过来,满目含泪地在刑台下跪着。
宫明月的贴身侍从小石头搬了一张梨花木的椅子过来,伺候着宫明月坐下。
小石头的唇角紧紧绷着,手脚哆嗦,看得出来很紧张。
宫明月连最心爱的小徒弟都舍得责罚,此次禁地一事,恐牵连甚广,人人自危。
重樱本来还有些惧怕,不知是不是麻木了,心底居然平静了下来,甚至有心思打量着站在刑台下的人。
原书就提到过,宫明月是个颜控,他收的弟子个个都相貌出众,重樱扫了一眼,很快就认出这具身体的师兄师姐们。
除了逃跑的宫六,共有八人,所着衣裳料子华贵,与仆从大不相同,并排站着,好似头顶的月辉都汇聚到了他们身上。
他们或是惊惧,或是疑惑,或是漠然,表情各异,只有一名男子神色担忧,紧紧盯着重樱,欲言又止。
谷雨拿起一条鞭子,对着宫明月抱了抱拳。
宫明月懒洋洋地倚靠在梨花木椅中,以左手撑着脑袋,微微颔首。
谷雨走到重樱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得罪了,十姑娘。”
“刷”的一声,一道鞭影落在重樱的后背。
“小师妹!”那原本担忧看着她的男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重樱整个人像个弹簧一样,猛地弹跳了一下。
锁链扣住她的手腕,禁锢住她的身体,所有的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
痛!
火辣辣的痛!
浑身的力气被这一鞭子抽了个干干净净,双腿不自觉发软,要不是锁链吊住她的身体,她恐早已丢脸地跪了下去。
重樱后背有温热的液体滑下,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鲜血。
她的脑袋垂了下去,发丝从鬓边垂落,掩住半张面颊。
满腔救人性命的热血,恍若被这盆冰水“哗啦”浇灭了,只剩下一片透心凉。
重樱的身体止不住地抖了起来。
这才一鞭,三十鞭下来,她岂不是人都没了。
神思恍惚间,一道红影由远及近,出现在重樱的视野里。
是宫明月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谷雨收了鞭子,退到一旁。
重樱微微抬了下眸子,映入眼底的是宫明月深邃漆黑的双目。
蛇天生冷血,他总是用这样多情的眼神看千重樱,让千重樱迷失在他的温柔里。
重樱不是千重樱,不会被这样的眼神迷惑,她深知这双多情的眼眸背后,是蛇的阴冷毒辣。
宫明月停在重樱身前,伸出手,托起她的下巴,将她打量了一遍,似乎有些心疼:“樱樱,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我如果反悔,师父就会放过我吗?”
“当然,举府上下皆知,为师一向偏袒樱樱。”
“师父可不可以也放过她们?”重樱转过脑袋,看向跪在刑台下的四婢。
宫明月刚暖起来的眸子,霎时间堆满阴鸷:“为师的宽容大度,只属于樱樱一个人。”
这样肆无忌惮又独属于千重樱一个人的偏爱,怪不得原主不知不觉对他生出情根,痴心迷恋。
“樱樱已经挨了一鞭子,若此时放弃,岂不是半途而废。”重樱歪了歪脑袋,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重重地喘了口气。
她没别的毛病,就是容易钻牛角尖,一旦犯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狠性子。
闺蜜不知吐槽了她多少次,说她总有一天会被自己的倔强害惨。
这个毛病目前是改不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