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眼前之人换了芯儿,阮瑶是有心理准备的,现下并没有多少意外。
她甚至神色如常的又捏了一块榛子酥递给赵弘,顺便把盘子放到了窗边的壁桌上。
而后,阮女官微微低头,宛然浅笑:“谢殿下赞誉。”
大殿下并不知道眼前人心中想的是什么,故而他只是习惯性的拿出了平常对阮瑶才有的温和自在,回了个笑,道:“快些进来吧,外头寒凉。”
“是。”
阮瑶进了门,穿过大殿,而后推门入了内室。
刚一进来她便径直走到了床榻前,将半开的床帐都撩起来,用钩子挂好,接着一边整理被子一边道:“殿下,刚刚奴婢出门时听人说,往年陛下在这个时候都会组织围猎的。”
赵弘下意识地想要点头,毕竟这是宫里都知道的事情。
作为储君,太子殿下每天都要苦练骑射之术,为的就是在围猎之时可以拔得头筹。
虽说这不是战事,也没什么彩头,可是对于赵弘而言,他很清楚有多少人对着太子之位垂涎欲滴,蠢蠢欲动,故而他除了寻常在政事上要有所见地外,这般皇子们一较高低的场合也不能落于下风。
不单单是要把几位有野心的皇弟摁下去,也要让朝臣们知道,太子身子康泰,东宫一切稳定,以安臣子之心。
可是脑袋刚低下去,大殿下就反应过来。
自己现在是失忆的人,既然没有记忆,从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于是,赵弘便只低头,未抬头,随便从桌上摸了个东西后方才看向阮瑶道:“什么围猎?”
而阮瑶正专心收拾床榻,并未转头看他,闻言回道:“奴婢细细问过,说是陛下会带着皇族中人,也会邀请朝中重臣前往西山猎场,皇子们只要是到了舞象之年便要参加。”说完,阮瑶扭头看他,“殿下去吗?”
若是赵弘有心,定然能察觉得出,自家瑶瑶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
以前阮瑶当他是个半大孩子时,这些事情多半不会与他商议,而是自己细细探听,早早判断,看是否有暴露身份的危险,便会直接下了决定,回来知会他一声也就是了。
毕竟在阮女官看来,威慑旁人之事不急于一时,这次不去,下次还有机会。
可要是自家殿下失忆之事暴露出去,那可就不是寻常三两句话就能糊弄的。
不单单阮瑶自己的小命难保,只怕赵弘在这东明宫的日子也要倒着数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既然知道太子殿下并非失忆混沌,那就会把一些紧要事告知,听听殿下自己的意思。
不过这细小的变化大殿下并未察觉,也实在是他在阮瑶面前自在惯了,并未起疑,立刻道:“要去的。”
而他的目的也不单纯是为了给几位弟弟好看,而是因着如今自己已经上朝数月,朝廷内外皆知太子殿下身子无恙,若是缺席围猎,只怕又要风波渐起。
当然,大殿下也有些私心。
他到现在都记得,当初在过年出宫之时,他与阮瑶一同进百戏园子,宿四那个小胖墩扑过来时,他想要抱,结果自家瑶瑶顺手就给接了过去,生怕累到了他。
即使没说清楚,可光看眼神也看得出,瑶瑶觉得他不行。
旁的事情大殿下或许记得没那么清楚,但这般涉及体力自尊未来幸福等等诸多事宜的紧要事儿,他还是很在意的。
于是这次围猎,大殿下非去不可。
还专门对着阮瑶说了句:“到时候瑶瑶与我同去。”
他一定要让自家瑶瑶亲眼看看,他行还是不行。
阮瑶同样没有看出自家殿下心里的百转千回,面上只管笑着道:“是,奴婢明白。”
待收拾好了床榻,阮女官便准备去给赵弘束发。
不过在上前时,却发现赵弘手上攥着个精致的盒子,不由得道:“殿下拿着这个作甚?”
大殿下低头,看着掌心安静躺着的小盒,想起这是自己刚刚随手捏着的。
他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
好在阮瑶并未考他,很快便道:“这是今早有人送来的青黛,描眉用的,奴婢随手放在桌上了。”然后便要伸手去拿。
赵弘下意识地躲开,眼睛看向了阮瑶的脸面,颇为好奇:“瑶瑶描眉?”
阮瑶笑道:“自然是描的。”
作为从小到大除了文武政事旁的什么都不懂的太子殿下,莫说女子妆容了,他都没有正眼看过几个姑娘。
如今便不自觉地往前凑了凑,瞧着阮瑶的脸面道:“可,我看不出你描过。”
阮女官好脾气的昂着脸由着他看,伸手在眉尖虚虚的指了指:“今儿还没来得及用,平日里奴婢虽不用粉,却要描下眉,上些口脂。”说着,阮瑶翘了翘嘴角,“寻常人的眉形鲜少天生完美,都要根据眼睛的笼廓细细修饰过。”
如何修眉,如何把双眉画的对称,这还是阮瑶上辈子带来的技能。
不过等她看向赵弘时,先是眨眼,而后真心实意道:“殿下倒是不用收拾,天生就俊俏的。”
这话倒是说的不假,别管眼前这人在书中的脾气如何残暴,性子如何狠戾,可一提起模样,那便是四个字四个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