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继续打量着关海珊的画室。
画室的地上, 靠墙放着好多幅画。不过,全都面朝里放着。
桃桃走过去,翻开一幅, 愣住。
——画里还是她。
画上的人儿穿着平时的衣裳、坐在田坎边, 一手拿着根草儿,一手的手肘撑在膝头、手掌托腮,正看向远处一望无垠刚刚才插了秧的稻田。
少女看向稻田的眼神,得意、俏皮而又充满了满足感和优越感,好像在说:哈哈这就是朕的江山、是朕的天下、是朕的稻田!
桃桃忍不住噗嗤一笑。
关海珊有些紧张,“这个还没画完, 差点儿颜料。”
桃桃小心翼翼地放下这幅画,又拿过另外一幅。一看, 又是一愣。
——画上还是她?
这幅画里的少女正在生气。
这是在农家小院里,大黄狗打翻了一盆花,正耷拉着耳朵害怕地缩在一旁;少女拿着个扫帚, 低头怒视着大黄狗。
不过,少女的肢体语言虽然是在生气:嘴儿抿得紧紧的、面颊处也微微鼓起、一副气嘟嘟的样子……可她眼神灵动清澈,眼里半分怒意也无,甚至还有些想笑。一只手凌空探向大黄狗,看起来是在骂狗,但也很像是想去rua一把皮毛油光发亮的大黄狗。
桃桃没能忍住, 又笑了。
关海珊越来越不安, “这个、这个也还没画完……”
桃桃又将这一幅画也轻轻放下,拿过另外一幅。
她顿时“哇”了一声, 表示惊叹。
——这是一副生产队插秧图。
关海珊的视觉是很宽广的,所以这幅画的主体就是大面积的农田,已经有很多田块蓄了水, 人们正在田间劳作,男的脑袋上包着毛巾、女的戴着斗笠。
最绝的是,画中的男的女的,也就只比蚂蚁大一丁点,在桃桃看来,也就是几块涂料或者颜料什么的,但就是能把画中人的性别、他(她)们正在做的事情给准确的表达了出来!
大多数都是站在水田里插秧的,停下来揉后腰的、擦汗的,也有担秧送苗的,坐在田坎边喝水休息的……
几十个带着明显动作特征的人,竟没有一个是重复的!
再看看整体效果,远山如黛,水田里倒映着天上的蓝田白云,田坎着长着星星点点的野花……
桃桃惊叹,“天哪,这幅画真美!”
关海珊没吭声。
要放在以往,有人这样赞叹她的画,她只会觉得骄傲。
但不知为什么,桃桃称赞她的画,却让她……莫名有了一种羞耻感。
就好像……
她不配。
关海珊咬住唇,心想桃桃是外行,只知称赞,她却已在一瞬间就看到了好多处可以再继续修改得更好的地方。
她必须修改,让这幅画变得更完美,才衬得上桃桃的称赞。
然而内容深处还有让关海珊不安的因子。
她飞快地瞄了一眼画作上的一个小小的人物,并在内心暗暗祈祷:可千万别被桃桃看出来呀!
结果——
桃桃笑盈盈地指着画作里的一个小小的人物,用陈述性又略带着点骄傲的语气说道:“……这是我。”
那是一个奔跑在田坎上的少女的背影,她一手扶着斗笠、一手抓着斜挎在身上的包,因为奔跑速度太快,那个包也随着主人的奔跑而飞扬了起来…… 以至于少女不得不用手紧紧地抓住那个包,才能避免让它成为阻挡她急切前进的障碍。
少女压根儿没露脸,但桃桃就是能从那纤腰长腿和斗笠的样式看出来,这确确实实就是她!
关海珊的脸“噌”的一下,瞬间涨得通红!
桃桃又看了好几幅画。
她有点儿明白了。
【关海珊惊恐眼:你明白啥?】
在这间画室里,只有那一幅被旧床单罩起来的百鬼朝仙图,有点儿惊世骇俗。
——那画里的救赎意味太明显。
而且那幅画还超级大,一看就倾注了关海珊很多很多的心血。
其他的画作,大多数都是乡村见闻实录,几乎包括了如意村里所有的农耕生活。
关海珊的画风再写实,也带有主观上的情绪渲染。所以画作视觉夸张、带着壮丽的美感,且每一幅画作都是生机勃勃的!
桃桃,“这些都是你准备拿去参加比赛的?”
关海珊长长地松了口气,心想:她到底还是不明白。
心底有着难以言喻的怅然若失。
可转念一想:但凡是村里眼睛没瞎的,就都看得出宋秩也在追求桃桃,大约也只有桃桃自己不知道。或者说,桃桃也是知道的,但她不在乎,仿佛人类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男女性别之分,更加不明白男欢女|爱一说。
【关海珊:如果自己的欢乐就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话,那么我愿意每天都这么欢乐。】
【宋秩:谢谢,有被内涵到。】
关海珊的情绪平静下来,心情也好多了,淡淡地说道:“对。”
然后又指着那幅仙子图,“只有那个,是不能给别人看的……”鬼怪神志题材涉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