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村妇救会也行动起来。
田春华跟几个妇救委员碰了头,想借着机会杀一杀老顽固们的威风。
当天上午,就把姑娘、媳妇、大娘、婶子们召集到一起开会。
她先讲了识字班的事儿,号召姐妹们踊跃报名。接着,把袁氏、许凤莲等几个造谣的,狠狠地批了一通。
“乡亲们,区里发了通知,正在抓坏分子,不老实的、搞破坏的、散布谣言的都弄到镇子上,挖渠干活儿,吃点苦头就老实了……”
这一下歪风刹住了,那些封建脑筋们也熄火了。
姑娘和媳妇们扬眉吐气,没人敢再端着长辈架子说三道四,阻挠她们进步了。散了会,就跑到识字班报名,亲切地喊着“余教员”。
余晓华很热情,把人员都登记下来,说要教她们写自个儿的名字。
孙梅英没去开会,她和小苗在家里避风头。
小苗想去瞅瞅,被她拦住了。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影响还是有的。尤其是见了江同志和余教员,不晓得说啥才好。
*
识字班这边进展也很顺利。
族长出面,腾了一间大屋子,用来做教室。
江队长带人打扫卫生,田春华也领着几个姑娘来帮忙。
地上撒了清水,墙面清理干净了,贴上了红色标语口号。窗棂子擦了擦,亮堂了不少。两幅伟人像端端正正的挂在山墙上,下面摆上一张课桌,支着一块黑板,作为讲台。可台下空荡荡的,没有书桌也没有板凳,来上课的要自己带着凳子。
江队长想个了办法,说:“咱们拉着绳子,在地上用石灰画上几道白线,旁边留两条过道。上课时,让老乡们一排一排坐着,显得整齐一些,出入也方便……”
因地制宜,教室很快布置好了。
“明天就可以上课了。”
江队长和余晓华相视而笑。
村委员们也碰了头,挨家挨户去动员。还派人敲着锣,沿着村道吆喝着:“乡亲们,明儿就开课了,不论是大人还是娃娃都要报名参加哦!”
村里热闹非凡,就像过节一般。
孙梅英却犹豫不定。
听课是好事,可冒不腾地挤在人堆里,被人家戳戳点点的咋办?田小苗鼓着劲儿:“娘,反正早晚要露面,就壮着胆子去呗!”
孙梅英咬了咬:“小苗,那咱明儿就去听课。”
这决心一下,心理障碍就消了大半。
孙梅英松快多了,走路都带着风儿。田小苗也很开心,指着灶台说:“娘,咱做几只“炭笔”,用来练字儿。”
母女俩正忙着,栅栏门“吱扭”响了。
“嫂子在家吗?”田春华在门外喊着。
“在。”孙梅英赶紧出来。
“春华妹子啊,快进来!”
田春华进了院子。
“嫂子,俺来商量个事儿……”
田春华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原来,工作队都是男同志,余教员住在那边不方便,想安排到老乡家。本来,田春华想拉着余教员住她家,可她家太窄简,还有小娃娃哭闹,怕余教员休息不好。孙梅英家没有男人,住得宽敞,还安静,就想听听她的意思。
孙梅英当然乐意了,忙不迭地把人拉到西间。
“春华妹子,你看,这间屋子敞亮,看书写字都合适。俺和小苗住在东间,保准不打扰余教员。”
“好,那俺回个话儿,今儿就搬过来。”
说着,田春华往祠堂赶去。
孙梅英把炕扫了扫,铺上干净褥子。
田小苗跟在后面,乐颠颠的。
“娘,余教员住咱家,那咱学文化可方便了!”
“是啊,人家学问那么大,不嫌弃咱就成。”
到了下午,田春华带着余晓华来了。
江队长挑着行李跟在后面。
他一进门,就客气地说:“老乡,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俺高兴还来不及呢!”
孙梅英忙不迭地把人让进屋。
炕收拾好了,干干净净的,摆着炕桌,靠墙那面还挂着碎花布围子。余晓华很满意,笑着说:“老乡,让您费心了。”
“哦,不费心。”
孙梅英搓着手,只觉得余教员说话好听、眉目俊秀,跟江队长站在一起特别般配。
田小苗也仰着小脸,盯着人家。
有知识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真是一对璧人啊!
她不由得想到了爹,得赶紧去沪上,让爹跟娘在一起。
搁下行李,江队长指着一堆东西,说:“老乡,余教员中午和下午饭在那边吃,早上在您这边搭伙,这是粮食、油、盐,都搁这了。”
“这……这可不能要。”孙梅英摆着手,有些慌乱。
“老乡,这是纪律,工作队住在老乡家要交饭钱。平日里,咱们吃派饭,不是一样要给钱给粮嘛?”
江队长不由分说,田春华也在一旁帮腔。
孙梅英只好收下了。
“老乡,我们先回去工作,吃了晚饭就过来。”
余晓华说着,就随着江队长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