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终于没有办法装惬意了,他扭过脸来,看着旁边的男人,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足够让朕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回答他的是男人的一个干脆利落的白眼。
皇帝撇了撇嘴,忍不住抱怨了起来:“朕这个皇帝当得着实无趣,没有个人将朕放在眼里的。柳湘莲,朕可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朕的时候的那副模样呢。”
充满了不耐烦和愤怒,不想听话却又不得不听话,这就是当初柳湘莲刚刚见到皇帝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模样。
而此时的柳湘莲则十分平静地看着自己身边的皇帝,开口说道:“哦。”
皇帝:……
“快点下去吧,”柳湘莲十分不耐烦地拉过了皇帝的袖袍,“再吹下去就真的要感染风寒了,到时候你倒下了,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是一大堆。”
说着,柳湘莲便拽着皇帝跳下了屋顶,皇帝眼前一花,便已经重新脚踏实地了。
他有些遗憾地跺了跺脚:“……朕本来还想多呆一会儿。”
柳湘莲毫不客气:“你还是想想今天晚上翻哪个牌子吧,你再不在后宫出现一下,你的那些妃嫔们怕是要一个个活生生地把我给撕了。”
皇帝听了这话,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哈哈乐:“这又怎么了,你现在是朕的御前带刀侍卫,这都是你分内的活儿,再说了,后宫不得干政,你怕什么?”
柳湘莲看了看眼前的皇帝,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八成是在装傻。
“嗯,不过近日里也确实没有什么要事,”皇帝看看柳湘莲,突然说道,“不如,朕与你放个假?”
柳湘莲浑身的汗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你想要做什么?”
“不是朕想要做什么。”皇帝幽幽地说道,“朕只是想出去玩玩。”
柳湘莲:……
看着柳湘莲面露菜色,皇帝总算是出了一口心中恶气,得意地笑了起来。他挥了挥手说道:“罢了罢了,朕又不是那等子闲来无事之人,逗你而已,莫要当真啊,柳侍卫。”
柳湘莲皱着眉头,还是不肯放松警惕:“你怎么想起来要放我假?”
皇帝面色奇异地看看他,思忖了片刻之后,慢吞吞地说道:“朕听下面的人说了,林如海先前不是妻子过世了么?为了教养孩子,这几日,林如海让他的一双儿女带了不少人,全都上京城来了。”
柳湘莲不是傻子,听了这话,脑内电光火石之间便明白了什么,他愣了一会儿之后,旋即双目便迸发出了强烈的光亮来:“……真的吗?”
这下轮到皇帝翻白眼了:“自然是真的,朕可是金口玉言。”
柳湘莲只觉得胸膛里的一颗心跳得飞快,自从从扬州城奔回到京城之后,柳湘莲就再也没有同荔枝联系过了。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毕竟他现在为皇帝做的都是些**的事情,其中危险不足旁人道,若是因为他而给荔枝带来了什么危险的话,柳湘莲是决计不会原谅自己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柳湘莲却并没有忘记年少的时候,曾经和他飞鸟穿书的那个小丫鬟。
如今乍一听林府的人来了京城,眼前的皇帝又要放他的假,这……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柳湘莲咽了口唾沫,恭敬地对着皇帝行了礼:“那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柳湘莲便飞快地消失在了殿门外,徒留皇帝一个人站在御书房里,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呆。
……他是说放假,但是没说从今天就开始啊!
——
荣国府中,荔枝正在给自己铺着被褥。荣国府虽说这两年显得较为收敛,但出手还是十分大方的,好比这屋子,荔枝便能够自己独占一间。
生活条件这么优渥,怪不得荣国府的下人们都不愿意出府呢。
荔枝铺好了床铺,又坐到了镜子前。她摘下了头上的簪环,放下了那满头的长发,抓起了旁边的梳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给自己梳头发。
回到了荣国府,总给荔枝一种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命运的感觉,只是看着那些同样的人做着不同样的事情,荔枝却又高兴了。
想来命运还是可以改变的吧?
就在荔枝沉思的时候,窗户的棱格处突然微微响动了一下。荔枝向来警醒,她下意识地回头,向窗口看去。
窗口什么都没有,依旧严丝合缝关的好好的。
荔枝蹙着眉头,重新掉转过头来,继续给自己梳头发。
等她收拾完毕,夜已经深了,今儿不用荔枝当值,一路奔波之后她也是困顿无比,便赶紧钻进了被褥里,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睡梦当中,荔枝总觉得自己的鼻尖似乎有什么东西拂过,痒得很,却又躲不掉。
真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