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色已经极晚了,浩瀚的星空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暗蓝色的天穹上,如深海涌出的捧捧银沙,肆意挥洒,熠熠迷离。
板房附近有三两个转山的旅人架着设备,在拍摄这壮美的星空与冈仁波齐白色金字塔般的山巅。
如入冰窟的寒冷和奇异的平静安宁在这片夜里被无限放大。
黎渐川拉了拉帽子,习惯性地观察着四周。
他和封肃秋一前一后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及至能清晰望见冈仁波齐北坡下垂落的冰川和干涸的卵石,封肃秋才停下了脚步。
“零下二十多度,太冷了。”
封肃秋看了眼自己的腕表,挑块石头坐了下来,三两下拆除了腕表的电池,随意捏在手里。
这里的风声有些大,为他的声音添上了一层天然的隔绝防护,模糊破碎。
黎渐川走近两步,也靠坐下来。
他大概清楚封肃秋选择冒着这样的酷寒带他来这里谈话的原因了,清楚这一点的同时,他心神微凛,意识到这次的谈话绝不简单。
将身上携带的装备全部断电,黎渐川沉声道:“封处,我也有很多疑问。如果这次没有在冈仁波齐遇见,这里的事情结束后我也会回一趟首都。”
封肃秋拢了拢军大衣的领子,微微眯起鹰隼般的眼,道:“你的疑问我可不一定能全部解答,事实上,用研究所老所长的话来说,你本身就是一个让人困惑难解的疑问。”
“我本身?”
黎渐川的眉心不自觉地拧紧,但内心却并不意外,除去更大的疑惑如泡泡般升起外,只有一股尘埃落定的释然。
他身上有问题,处里对待他的态度,派给他接触宁准,进入魔盒游戏的任务也都有问题,虽然不知道这些问题为什么从前不显,现在却露了出来,但封肃秋的话语明显在告诉他,处里早就知道些什么,也在安排着什么。
“进入魔盒游戏之后,不出意外,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很多东西。”封肃秋低沉道。
黎渐川回想着,简单总结道:“刚刚进入God实验室,第一次见宁准时,我还没有成为魔盒玩家,但却能看见宁准手腕内侧的钥匙,当时我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后来知道在现实世界,只有玩家之间看到彼此的钥匙存在,非玩家无法看到。”
“进入魔盒游戏之前,我的身体素质和各项能力虽然很强,但仍然在正常人范围内。随着一局又一局游戏,我的身体好像是在朝着超人的方向进化,伤口愈合速度,视力,爆发力,等等一切,都在变。”
“而且游戏里,玩家进入的是意识,是精神体,原本的身体素质会受到角色的影响,难以发挥出太多非人的表现。我也受限,但受限程度应该非常小,角色的身体素质和我本身差距不大,甚至会被我的意识潜移默化地改造,更趋近于我本身。”
“此外,我原本的记忆是残缺不全的,即使它在之前看上去非常完整严密。”
“初见宁准,包括与他第一次进入游戏,通关合作,解谜默契,还有日常相处,他对我的态度都不似一个陌生人,像是非常熟悉,处处充满暗示。”
“埃及,我们逃脱黑金字塔附近的追杀后,我在一间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的小旅馆的照片墙上,看到了我和宁准的合照,合照的日期是2049年12月,写着他向我求婚了类似的字迹,署名是‘KingandGhost’,我的记忆里从来不存在这张照片,而且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下意识地没有将它摘下来,而是任由它留在了那里。”
“来冈仁波齐之前,我们停留在拉萨,在大昭寺附近一座无名小寺庙里见到了一名喇嘛,他没能说出前因后果但自称见过我,并把一份据说是我让他保管的空白经卷送还给我,之前曾有穿着黑斗篷的人去偷盗过,目标很可能就是这份经卷。”
“老喇嘛和宁准看这份经卷都是空白,我却在上面看到了一些文字和一幅幅图画,大致内容是一些人在一座高山的山顶上看到天空破了口子,宣称神明降临,之后就是各种势力组织纷纷出现,世界开始无端混乱。”
“经卷上还以我自己的口吻告诫了自己几件事。”
说到这里,黎渐川拉开外套拉链,在深藏于胸口的挎包里摸了摸,直接取出了那份经卷,抬手展开在封肃秋面前,又将一张纸拿出,上面临摹了经卷的内容。
封肃秋低头看了眼经卷,果然一片空白,便将视线转到了纸页上。
“除去这些,能证明我记忆残缺且怀有现在的我都无法清楚的极大秘密的一点,就是我的命名之战。”
黎渐川道。
“那局游戏结束时,我拿到了曾经的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曾经,但暂定是——曾经的我在这局游戏里留下的魔盒,不仅再次提升了我的某种力量,还给了我一本日记一样的笔记,和一段残缺的有关最终之战的影像记忆。”
“通过这些,我也有几点猜测。”
“一是曾经的我认识宁准,甚至曾经的我进入魔盒游戏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宁准。”
“二是最终之战就是通关魔盒游戏的最后关卡,最终副本,三名玩家魔盒持有数超一百,就会开启,曾经的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