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终究在邬麓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纵使他多年来都是浑浑噩噩的半疯着,但他的心智脾气以及秉性还是与江姜记忆中的少年存在着差异。
就比如现在的他,分外喜欢于万籁俱寂的午夜、低垂着头定定的描摹着江姜的眉眼。
刚从疗养院出来、搬进漂亮小房子时,江姜天天睡得像小猪一样,连软软的小肚子暴露在外都毫无所觉,更别提注意枕边人的动静。
直到他某天做了个噩梦,梦见废弃荒旧的古堡中,名为戚鲸的鬼怪惨白着俊秀的脸,幽幽笑道“找到你了。”时,江姜这才被吓到惊醒蓦然睁眼——随即就与邬麓直勾勾的眼珠对上。
心跳都漏跳了一拍的江姜险些没当场去世,哪怕邬麓后来抱着他哄了大半夜,江姜还是在第二天把邬麓连人带被踹出了房间。
分房睡没多久,江姜的心理阴影还没消下去,邬麓那边便出了问题。
本该去公司开会的他,当天不仅没有过去,反而就此不见踪影。
江姜顺着世界意志的导航找到他时,他坐到床上,目光穿过玻璃盯着门口。
明明穿着整整齐齐的西装,头发打理的斯文清爽,夹着合同的文件夹始终拿在手上,但他的神色空洞漠然,仿佛自始至终都没走出这座疗养院。
直到江姜的身影出现,他死寂的眼眸这才泛起微光,面无表情的脸上扬着笑容,快步上前握紧了江姜的手,语气正常道:“你怎么来了?”
江姜忍了忍,没忍住给了他一个板栗:“你说呢?好好的公司不去,非来这待着,难怪你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买下这儿,你怕是已经想到了自己会回来追忆往昔,生怕到时候院长不给你开门是吧?”
邬麓皱眉:“院长?”
他握着江姜的手不放,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旋即露出了怔愣的神色:“这儿是......疗养院?我怎么会在这?”
江姜看他眉眼不似作假,不由沉默下来。
空气了许久,江姜吐了口气,伸爪子摸摸他脑袋,忧愁道:“可能你年纪轻轻的,就患上老年痴呆了吧。”
老年痴呆显然把邬麓刺激到了,回去之后,他便在有限的时间里,将‘黏着江姜’与健身运动融合在一起,一边接受盘腿坐在后背上的江姜投喂,一边做着俯卧撑。
江姜看他着实辛苦,便对自己的心理阴影重拳出击,随即将人重新放回了床上。
——总归自己也不是天天做噩梦,邬麓要看就看吧。
这样处了一段时间,邬麓对外越来越像个正常霸总。
江姜暗中观察了许久,却仍不敢彻底放心。
好在管家十分给力,自从他上次带着邬麓从疗养院回来悄悄吩咐过后,便筛筛选选挑出了一批名额,经过几天的删减,最后放到江姜面前的就只有三人。
而这三个人里,江姜恰巧认识其中一个。
这天下午,趁着邬麓去上班,江姜将人约到了咖啡厅。
他到的时候,对方已经在那等着,放在桌上的手臂卷着袖口,露出一截清瘦的小臂,手腕上戴着江姜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的手环。
多看了两眼,江姜便不再关注,径直拉低帽檐走到对方的身边,随即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好久不见,陆医生。”
余光瞥到对方转身看过来,江姜笑眯眯道:“还记得我是——”
剩下的话语尚未从唇齿间流出,江姜就见眼前人豁然站起,一把将自己抱住。他的力道极大,死死扣着江姜的腰,声音带着颤抖道:“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陆锐比起记忆中要高上不少,江姜被他抱着,下颌抵不到他肩膀,颇为郁闷道:“你能不能先放手,我这头仰的帽子都要掉了。”
陆锐恍若未闻,依旧搂着他不放。
昨晚刚被邬麓掐过腰,江姜此时实在顶不住陆锐的力道,吸着气道:“你再不放手的话,这就是咱俩见的最后一面了。”
结果他这话一出,陆锐不仅没松开,反而下意识收紧了手臂。
好在的是陆锐很快反应过来,松开手直视江姜道:“你还要走吗?”
江姜尚未回答,陆锐的语气便骤然软化,近乎哀求的低声道:“这次离开,可以带上我吗?”
江姜揉了揉腰,拉开椅子坐下,摆着手道:“不走啦,我还指望着你将邬麓的病治好呢。说起来,你怎么会想起来当医生?我记得你当年在大学里学的也不是这个专业啊?”
陆锐静了片刻,低低道:“没人能救我,我只能自己救自己。”
江姜吓一跳:“你也有病?”
陆锐:“......算是吧。”
江姜眼含怜爱,拉着他坐下,悄咪咪道:“病的严不严重?你存款够不够?邬麓你还记得吗?他现在是我对象,你要是钱不够的话,我可以用他的钱养你。”
“......”陆锐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嘶哑:“原本还好,你这么一说,就病的更严重了。”
江姜:“?”
江姜:“咋,你这病叫FFF团?”
陆锐苦笑着摇摇头,用尽力气转移了话题:“你刚刚说,希望我给邬麓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