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上疏立太子的声音一直存在。
这一日,几个向来活跃的臣子照常说了一番早立太子稳固国本的话,瞧皇上神情淡然镇定,便知又是和往日一样,听不到皇上开口了。
可这时,出乎众人意料的,站在朝臣最前面的怡亲王站了出来,嗓音疏朗有力吐字清晰:“启禀皇上,臣弟认为几位大人言出有理,早立太子,能震慑百官,安天下心。皇上不如采纳几位大人的建议,择贤者立,以定民心。”
怡亲王平日里从不在立太子这件事上发表言论,他这话一出,几乎整个朝堂上的官员都齐齐看向他。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怡亲王也想来押个宝?
怡亲王的地位就是不一样,素来对这个议题表现得漠不关心的皇上,在听到他的言论后,当即凝了凝眉,朝怡亲王道:“你说的不错,朕也深以为然。”
他指了指方才那几位臣子,道:“他们都是举荐四阿哥的,怡亲王又作何想,可有什么要说的?”
怡亲王垂首,沉声道:“四阿哥谈吐不凡,又有贤名在外,臣弟挑不出错来,但臣弟自认有更好的人选,想要推举给皇上。”
皇上只抬了抬手,示意道:“但说无妨。”
怡亲王拱手深深作了个揖,道:“臣弟愿举荐六阿哥弘旸,六阿哥自幼才思敏捷过目不忘,宽仁孝恤聪慧过人更为先帝多次夸赞。若立太子,臣弟认为六阿哥才是储君的不二人选。不仅是臣弟,理亲王并远在四川的十四弟,也与臣弟所想无二。”
他说得铿锵有力,周围的百官们听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是怡亲王会说的话吗?怡亲王不是一向沉稳内敛,绝不逾矩,更不会参与党派之争吗?怎么今日能这么卖力地为六阿哥说好话,他不怕皇上听了生气?
众人们再抬头望去,皇上脸上哪有怒气的痕迹,反而倒像是比方才柔和了几分,只说道:“六阿哥尚且年幼,虽天资出众,但仍需磨炼一二,方能沉住性子,怡亲王过誉了。”
皇上这话说的,哪里是嫌怡亲王过誉,明明是自家儿子被夸,心里高兴了,还得说两句谦虚的话遮掩,好做做样子。
众人沉默,廉亲王站在怡亲王身后,神色微凝。
皇上无心去留意百官们的反应,着人捧上一份明黄色的圣旨来。
百官们的眼睛都不由自主齐聚到那圣旨上。
*
下朝后,七八个官员围着廉亲王往外走,他们嘴上小声说个不停,走在中间的廉亲王眉宇紧锁,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您说皇上今儿究竟是玩哪出?那密旨上,究竟写的是哪位阿哥啊?”
“是啊是啊,前些日子咱们费尽口舌,皇上也没答应立储的事儿,怎么今儿怡亲王一提六阿哥,皇上就说什么秘密立储,那圣旨上……”
“是不是皇上就等着人提六阿哥啊,好借这个机会定下储君?”
众人越说越觉得就是这个道理,皇上听怡亲王说完后,就拿出那份圣旨,说今后只会秘密立储,储君的名字已经写在那密旨上,待皇上百年之后,再行公开。
这样一来,没人能确定皇上属意于哪位,只能靠猜靠赌,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对赌注。
若是皇上愿意立四阿哥,又怎么会拖到现在才拿出那圣旨?怕是为了六阿哥,才推迟到今日吧?
几个官员们面面相觑,脸上写着惊惧,要真是这样,那他们可是和圣意相悖了啊!
廉亲王阖了阖眸,掩去眼中的不耐,朝众人看了一眼:“不必慌张,皇上此举,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将六阿哥摆出来当靶子。六阿哥久居阿哥所,除了幼时在先帝面前表现过几回,再没什么可夸赞的品行。只要没看到那圣旨,四阿哥依然有机会。”
几位官员神色讷讷地应了几声,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待出了紫禁城,廉亲王回到王府,在书房里坐了大半日。
直到王妃来找他,廉亲王才略动了动,朝身边人吩咐:“去查,怡亲王为何突然举荐六阿哥,还有理亲王府近日的动静,事事巨细,不可错漏。”
廉亲王自认十分了解自己这位十三弟,他虽与皇上关系亲近,但向来醉心朝政,若是没有皇上授意,怡亲王绝不会贸贸然插手立储一事。
皇上究竟做了什么,能让怡亲王这般笃定地举荐六阿哥?廉亲王一直关注着朝堂上的动静,却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到皇上和那几位兄弟之间的来往,实在是大意至极。
廉亲王在府里等了两日,才终于等到下人来回禀消息。
派出去的人只不过寥寥说了几句,廉亲王就脸色大变,忙修书一封送到乌拉那拉家府上
他语气不善:“让他们家的人告诉皇后,此事本王再不会插手,以后四阿哥的事,与廉亲王府再无瓜葛。”
送信的奴才头回见自家主子神情这般凝重,忙接过信,马不停蹄地往皇后娘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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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
觉罗氏递了牌子进宫,领她进宫的宫女伺候她坐下,觉罗氏却摆手,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景仁宫里急得团团转。
皇后被赵嬷嬷搀扶着从后殿出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