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书有旧仇。脖颈间可供呼吸的缝隙越来越小,还饶有兴致继续激怒:“你说晏承书贪生怕死?” “哈哈,那你怕是不知道我们匈奴人在私底下给晏质子取的名字,叫悍勇的孤狼!” 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狼对于匈奴人有特殊意义,甚至有一支部落直接以狼为图腾,能被称为狼,至少代表匈奴人是佩服对方的。 柏溪不肯信,手上力度越发大,像是要硬生生扼断达鲁的咽喉:“你觉得现在编造些谎话出来我们就会上当?!” 赵景巍看到柏溪猩红的眼睛,抬手将他击退,康宇立马上前按住还想继续的柏溪。 达鲁滑落到地上,边咳着,还不忘放声挑衅:“你尽管去问!我还活着的老伙计不少吧,敢去问吗?” 柏溪被康宇按住,精致眉目愤恨地瞪着赵景巍:“难道就因为一个匈奴人的挑拨,你就要为晏承书正名?!他该死!” 赵景巍看向柏溪,而是对着达鲁:“继续。” 赵景巍曾评价达鲁心细如发,确实没错,达鲁轻易捕捉到赵景巍眼底的震撼和茫然,快意地发现对方似乎是真不知道晏承书的所作所为。 他笑了,有些佩服道:“远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没那个耐心去记,不过宴国送粮食来的时候,算时辰粮食刚好路过镇远军,这位质子突然开始行迹出格,多次惹怒王上,有好几次,我们都忍不住对他下手。” “我曾落于你手,这件事在匈奴无人敢提,连王都多有避讳,他却在大庭广众之下高谈阔论,邀我再跳一支阵前舞。” 除了达鲁,没人注意到赵景巍垂于两侧的拳已悄然捏紧。 “看来你懂了。”,达鲁隐秘地笑了:“我想杀他,已经动手,但没真落下去。他眼底毫无惧意,我突然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达鲁浑浊的眼睛直勾勾望着赵景巍:“他想用自己的死,换取你起兵的理由。” “之后他多次挑衅,都没人再理会。” “镇远军没有粮食,他便用自己的性命换粮。镇远军没有起兵的理由,他同样以自身性命给你们一个起兵理由。就连镇远军送来一个身份低微的探子,他都苦心孤诣护着!这份恩情,却没想到你们是一点不管他死活啊,直接起兵杀了过来,完全不怕我们拿他要挟你。” 达鲁的笑声突然猖狂:“哈哈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们夺了他江山,无人在乎他的死活,现在却来我这里打听他的事情!赵景巍,你这小人作态是给谁看?” 赵景巍豁然抬眸,目光紧锁达鲁。 达鲁毫不在意地缩回角落,一脸快意等死的表情:“觉得我是编的?我说了,你大可以问别人。” 赵景巍再不多留,率先往外走。 康宇拖着挣扎不断的柏溪往外走,突然听到达鲁幸灾乐祸的声音。 “你不会什么都没做就放任他跟着宴国皇室一起死了吧?” “小侍从,你们二人共发一份低等守卫的口粮,你却从未少过一口饭食,猜猜看,是谁省下来的?” “还有你病重时那不到二两厚的薄被突然厚了两寸,你又猜,是谁的棉衣?” “身为侍从,没有做过一次侍从该做的活儿,帐篷内却一直是最整洁的,你不会到现在还以为我们会派人来伺候你们两位矜贵的主子吧?” “最后,你凭什么理所当然以为巫医会给你们这些软脚虾中原人施药?你要不要再猜猜,他付出了什么代价?” “趁晏承书的坟头还新,趁早杀了我,来世和他那样值得人佩服的英雄做兄弟,倒也不枉一场快事!” 达鲁说完这句话,没有再看他们任何人,静静闭着眼睛,胸口起伏弧度渐缓,像是就这样睡着了,完全不管自己的话炸下多大的惊雷。 康宇坚定跟着赵景巍的步伐顿住,就连柏溪都不再挣扎,愣愣看着康宇骤然紧绷的下颌。 前方赵景巍回头,目光幽深,久久未曾说话。 他想起他们来的路上,康宇说的话。 【初时不习惯,夜里常有冻醒,后来适应了便好受许多。】 原来不是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