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小的时候, 程杏儿就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在之后的日子里, 也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
程杏儿自幼比常人聪慧沉静, 她家世良好,父亲官职升迁, 身边多的是为此而讨好献媚之人,耳濡目染下让她深深了解到权力的好处。
但真正让程杏儿领悟的,还是少时她与身为总督的父亲待在扬州, 正好碰到贵妃省亲的阵仗一事。
贵妃得宠,即使她的娘家一般, 许多人还是要尊她捧她, 连程杏儿的母亲都要小心翼翼。旁人道, 天子养的一条狗都与众不同,何况是宠爱的妃子。
这时程杏儿才明白,女子并不是出身好就够了,出嫁是女子的第二条命,如果嫁得不好, 悲苦的是大半生。
她当人上人当久了, 自然不愿意日后自己对他人卑躬屈膝。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会在哪?她不用思考也明白。
与父亲想法不谋而合的她得到了更好的培养,言谈举止无不符合天家的要求,她一直相信自己能成功。所以当初在得知皇位换了人之后, 她也没有太大慌张,甚至觉得惊喜,从太子妃到皇后还要一段时间, 而这位陛下如此年轻,她走向目标的路途似乎瞬间缩短了许多。
所谓真情,程杏儿从来不信,那不过是许多人用来达到更深层目的的手段罢了。当今也许需要用一个专情人的形象去做某事,但绝不会一辈子都如此,正是因此,程杏儿才会敢做那些事。
“陛下——”她看着面前的人,微微苍白的面色带了惊喜。
若非之前那些传言,赵王对她根本不会有印象,此时也不愿多加牵扯。她的父亲程观有才能是不错,但人品有瑕,因顺风侯一事犯下过错,如今已被他降了职惩戒。
“还请陛下听臣女多言几句。”程杏儿大着胆子豁出去一次,心道不成功便成仁,她如今名声有瑕,寻常人也无法补救,唯有面前人能做到。
赵王眉头皱起,小小的出口却被程杏儿挡了个严实。他不过出来更衣,身边未带內侍,而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对程杏儿动手。
“臣女知道,陛下对父亲所行之事有些失望,也惩罚了父亲一顿,但陛下有所不知,此事其实全是因臣女所起,父亲是一腔爱女之心,受臣女央求才做下错事。”程杏儿戚戚柔柔道,“我与徐夫人之子相识于意外,这位公子是个痴情人,因我与他早逝的贴身婢女亦是他的心爱之人生得相像,便对我格外照顾,这等好我受之有愧,却也不好直言拒绝,伤了他的心。”
“后来回京,徐夫人与公子找到我,求我帮他们一事,念及当初他们的照顾之情,我便允了。想着借些人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去父亲那儿求了,哪里知道……他们所图谋的竟是这等丧尽天良之事,都怪我连累了父亲……”
说到此时,程杏儿适时以袖拭泪,泪水如珠从眼角滚滚而落,梨花带雨之姿可怜可叹。
赵王冷冷道:“无知便是罪,同人谋窃侯府世子之位,乃重罪。”
程杏儿脸色一僵,放下袖口,清泠泠的眼眸看向赵王,轻道:“其实,臣女愿意帮徐夫人他们还有一个原因。”
她自道:“公子对他那位婢子的深情,总让臣女想到了自己……不怕陛下笑话,臣女是听着陛下的事迹长大的,少年隐忍,甚至为降下帝后戒心甘愿让婚事受摆布,最后一飞冲天,为母兄报仇。陛下的心性,非常人能即,从那时起,臣女便对陛下……但臣女与陛下,便如沟渠明月,自知痴心妄想,却还总忍不住惦念……那则传言,也是臣女想出的下下之法,想着若能让陛下因此对臣女留下印象,也算是死而无憾了。”
这样一位美丽的少女,对人诉说自己的痴情与执念,当正主站在面前时,又如何会不动容?即使她犯下杀人的重罪,在名为爱的深情下,似乎也不重要了。
赵王脸色却更黑,“无端散谣,罪加一等。”
程杏儿:“……”陛下你真的是个男人吗?
赵王是不是个男人显然与程杏儿无关,嘉宁心知肚明就好。她从包子口中得知自家夫君被一个有点姿色的小妖精拦住了,抱着看热闹的心情出来瞅瞅,结果果然没让她失望,尤其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就扶柱笑得前俯后仰,几乎腹疼。
原来她的六哥哥在别的女人面前,冷得这样可爱吗?
换个稍微怜香惜玉的男人,程杏儿应当都成功了。她抛下女儿家的脸面,对心仪之人做了这么一番自我剖析,最后得到的却是冷冰冰的“罪加一等”几字,嘉宁想,如果自己是她,此时已经气疯了。
程杏儿的确气疯了,但她的理智又让她保持了最后一丝清醒,父亲已经受了罚,她没有资格任性。
没有注意到嘉宁的到来,她摇摇欲坠了一下,弱声道:“臣女……知罪。”
如果这位去台上唱戏,肯定各种情绪信手拈来,会是个极为出色的戏子。嘉宁心道。
“嘉宁。”赵王看到她,想起那个令人下身一凉的故事,不带感情的瞥一眼程杏儿,在她被吓到下意识让开之际走了过去,“怎么出来了?”
“吃多了茶,来走走。”嘉宁笑眯眯,“顺便看看六哥哥怎么去了这么久。”
不知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