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口中发苦。再吃颗葡萄吧。”
我摇了摇头。槿汐道:“娘娘受了惊吓。这几天什么也吃不下。夜夜发噩梦。心悸头痛。奴婢看了都担心。”
玉隐蹙眉道:“温太医來瞧过了沒。”
槿汐道:“贞一夫人产后失调的病一直沒好。皇上让温太医好好瞧着。所以这几日都是旁的太医來看。”
玉隐眉眼间忧惧之意更深。轻轻道:“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王爷救你的事。皇上不高兴了……”她艰难地咬着唇。“王爷回去后就一直是不大高兴的神气。我问他。他也不说。”
玉隐如此一说。连玉娆也生了几分忧虑。只睁着秋水明眸盈然望着我。
许多真相往往让人觉得残忍。何必要一意挑破。我微笑道:“不要多想。王爷救我与润儿皇上怎会不高兴。难道要眼睁睁看我和润儿惨死么。润儿是皇上的亲骨肉呢。”
玉隐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皇上來瞧过了沒。”
我道:“晌午刚來过。大约政务忙。坐了大半个时辰就走了。”
玉隐微微颔首。道:“皇上这两天的确忙。听闻要从掖庭宫女中选取有姿色者赐与赫赫可汗和亲。幸好是宫女也罢了。若是以宗室女子和亲。只怕又要廷议如沸了。”
我随口问:“最后挑了谁。”
“宫中梨园琴苑的林氏。年方十八。父母双亡。长得很有几分颜色。听说今晚便要送去行馆了。”玉隐微有怜悯之意。“虽说是和亲。但这样身份地位。又是异族。只怕往后在赫赫举步维艰。”
“千载琵琶作胡语……”我幽幽一叹。亦觉伤感。
如此又聊了一会儿。天色不早。二人见我只是恹恹的。便也起身离去了。
玉娆先去侧殿看几个孩子。玉隐足下稍缓。终于又独自折回我身边。“长姊这次的事侥幸皇上不追究。但断断不能再有下次了。”她沉声道:“王爷是我的夫君。我实在担心。”
“你放心”。我神色微慵。清晰道:“我也不想与王爷彼此牵累。”
玉隐睫毛微垂。似还有千万种放心不下。默然片刻。静静离去。
是夜。我安坐于小轿之内被送出宫。按照遣嫁和亲的宫女装束。一色的云霞衫子翠罗缀银叶子挽纱长裙。纤腰束起。鬓发长垂。长夜寂寂无声。偶尔听得远远一声更鼓。更能分明自己此时明显略快的心跳。
抬轿的内监脚步既快又稳。脚步落地的沙沙声像极了永巷中呜咽而过的风。我蓦然生了一点怀恋的心。若我真的失手死于宫外。也许。今夜是我最后一次听见永巷的风声。渐生的伤感使我忍不住掀起轿帘。夜色一张巨大的乌色的翼自天际深垂落下。两边朱红宫墙似两道巨龙夹道蔓延。不见高处天色。红墙深锁。宫院重重。当真是如此。比之前次的离宫。这次心中更沒有底。从前。至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如何走。而今。生死存亡皆是未卜之事。恰如随风摇摆的寸草。完全身不由己。
仿佛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小轿已将我送至城门外。夜色如浓墨一般。远近有无数火把燃出松木的清香。只听得马匹打着响鼻的“砰砰。。”声。夹带着马铃叮当。赫赫数千人马竟是鸦雀无声。林氏所乘的绛紫涂金粉大帐车便停在身前十步之遥。摩格见我只身下轿。身后只跟着一个槿汐。只笑了笑。“你跟皇帝一场夫妻。他也不來送你一送。真当薄情。”
我置之不理。只是扶着槿汐的手上了林氏的大帐车坐稳。方才不疾不徐道:“千里相送也终须一别。不必这样儿女情长。”
摩格眼里含了一缕笑意。“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我并不看他。只是随手理好衣裙上的流苏。“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无话可驳。”
摩格朗然笑道:“是。难得皇帝肯割爱。否则即便本汗大军压境。他要不放本汗也未必有别的法子。”
我扬一扬唇角算是对他的回应。只半阖了眼睛养神。他也不多言。随手拉下我身边一脸怯怯温顺之色的林氏。喝道:“自己骑马。”
林氏也不敢哭。只得自己去了。
一路日夜兼程并无多些休息的时候。我虽在车上免些风沙之苦。然而车马颠簸。日夜不得安枕。也是十分辛苦。更不用说一众陪嫁女子。更是苦不堪言。摩格只是率军前行。并不与我交谈。更不接近我半分。我不时按一按腰间那包薄薄的纸包。不禁大费踌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