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罢,摩格重重地击掌喝彩,沉声道:“舞得好,”那声音瓮瓮的,不像是赞赏,反而像憋了一股锐气一般,我举眸正对上玄清疑惑的目光,便扶着槿汐的手悄悄出去更衣,
逐渐离歌舞声远了,我行至僻冷的松涛轩,见李长也撇了人跟來,见四下无人,我才立定了问道:“怎么了,”
李长忙回禀道:“皇上派了驸马爷和赫赫大军驻守对峙,那边厢派郡马爷和李成楠领人突袭赫赫粮草大军,虽然风势突转未能毁了他们所有粮草,但也烧了大半,少了粮草,赫赫士兵又纷纷染上时疫,奴才瞧那摩格还怎么横,”
我叹道:“是好消息,可是你沒见是小厦子先得的消息么,是怎么回事,”
李长一苦着脸,脸上的皱纹便更显得深,他垂头丧气的,也不敢说话,只一味叹气,槿汐忙捅一捅他,劝道:“有什么说不得的,都成这份上了,兴许娘娘能给你拿些主意,”
李长叹着长气道:“自从年下小厦子便不大安分,奴才也想着法子弹压了他,谁知那小犊子搭上了庄敏夫人那边,成了庄敏夫人的心腹,庄敏夫人是什么身份,那小犊子又年轻机灵,很会瞧颜色行事,极得皇上欢心,皇上十分宠信他,如今连这等机密事都是吩咐了小厦子守着消息,奴才后來才得知的,,”
我温言安慰道:“怎么会,皇上自小是你看着长大的,与你是什么情分,怎会冷落了你,”
李长别过身去拭一拭眼角,道:“奴才年老不中用了,皇上嫌奴才办事不力也是情理之中,只是那小厦子一味巴结着庄敏夫人盯着皇后之位,奴才真怕娘娘您……”
我笑着拍一拍他的手,“不怕,她想当皇后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至于你,别急着,小厦子顶多是个年轻机灵,可他沒见过大世面,凡事急躁不稳当,皇上身边少不得你,你且安心回去,本宫更衣完了就回去,”
李长忙点着头回去,我扶着槿汐的手坐着,听着窗外风过松涛似拍着大浪一般,心中喜忧参半,像大风吹乱了书页似的,一阵乱过一阵,
半晌,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回去吧,今儿这日子不能出來久了,”
槿汐为我整一整裙角,陪笑道:“娘娘喜也愁,忧也愁,不知到什么时候这愁才算个头,”
我忍不住笑道:“债多了不愁,那愁多了也不怕,我不过是闲來无事白操心罢了,”说罢扶着她手便向外去,出了松涛轩便是一大片松林,只听得松涛阵阵,偶尔有不知名的鸟雀滴沥宛转几声,闲花幽草肆意生长,更显幽静,翠色沉沉的松林之后隐约露出桐花台一角,我凝眸片刻,正要转身离去,忽地对上一双深邃眼眸,心中蓦然一惊,不觉倒退了两步,脱口道:“王爷,”
他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搀住我不要滑倒,槿汐一个手快忙扶住了我,欠身道:“王爷万福,”
他的手空空地伸在那儿,似一个寂寞的不完整的形状,他尴尬地缩回手,问道:“我看见皇兄和摩格的神色都有些不对,小厦子又有些鬼鬼祟祟的,是什么事情,”
我拣要紧的和他说了,他略略点头,忽然迫视着我道:“有一件事我想了很久,一直想來问问你,”他的声音像是从喉腔里逼出來的,低低问道:“静娴是怎么死的,”
我心口猛地一沉,似是被千斤重石用力坠了下去,他是那样叶落知秋的聪明人,一旦问出口,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我望着他清澈如水的目光,竟不敢再看,只得避开他的视线,轻轻道:“那日你也在,你应该知道是静娴误食了慕容赤芍下的毒药,”
他的声音极轻,听在我耳中却如雷震一般,“如果我疑心是旁人呢,”
我立时警觉,脱口问道:“谁,”
他看着我,静默半晌,低声道:“是一个与你与我都至亲的人,”
我几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忙分辩道:“不是玉隐,”
他唇角的笑意有几分惨淡,“你也想到是她,”
我悚然一惊,“她是你的枕边人,你不可这样疑心她,”
他别过头去,声线发硬,“静娴死后,我听玢儿悄悄安慰玉隐,劝她不要再多梦自己吓自己,玉隐在怕什么,静娴是予澈的母亲,我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他握住我的手腕,“嬛儿,你那么聪敏,你一定知道什么,我但求你告诉我一个明白,”
我摇头,步摇垂下的赤金丝珍珠流苏一下一下扫在颊边,像是热辣辣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是荣嫔误杀了静娴,与他人无关,”
他不语,片刻方道:“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说这样的话,”
我猛地仰起脸,迫视着他的目光,直直要看到他眼底去,他那样清朗的目光,和从前并无半分区别,我心中酸楚得要沁出血來,我几乎要怨玉隐了,怨她的种种行事逼得我再度要向玄清吐出谎言,可是她,她终究是我的妹妹,我扬一扬头,生生忍住眼角要滑落的泪珠,一字一字道:“你若要來问我,我只能拿咱们这么久的情分來告诉你,你不能怀疑一个爱你那么多年的女人,”
手上的动作太大,宽大的衣袖倏地滑落,露出一截雪藕似的臂膀,腕上赫然一串红珊瑚手钏,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