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全身力气掐烂了它。良久良久。仿佛时光都被胶凝住了。那么窒闷。叫人无法喘息。
我静静说着。“这个孩子沒了。本宫担保你不会有事。陆离也不会有事。他照样是前途无量的羽林郎。你还是皇上的宠妃。未來皇子与帝姬的母亲。”
沁水艰难地思索着。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你整日烦心。寝食难安泣涕涟涟不就担心这个么。本宫替你了断了他。”沁水低着头。抖索着打开纸包。黄褐色的花瓣精心研磨成粉。是上好的西域红花。她蓦然一闭眼。将纸包往口边送去。然而不过是一瞬间。那包粉末又尽数洒在地上。一地斑驳。
沁水忍着哭。神情坚毅而决绝。“淑妃。我再不见陆离。也再不软弱哭泣叫人疑心。我会好好活着。求您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真的情愿不再见陆离。也情愿过比贞妃更冷清寂寞的日子。哪怕让我去冷宫也好。求您让我有这个孩子。是皇上的孩子也好。是陆离的孩子也好。我不能失去他。”
我的双色缎孔雀线珠绣芙蓉软底鞋自那些粉末上碾过。“你做得到。”
她点头。每一颔首。似有千斤重。然而她肯定而坚决。
“既然你懂得怎么在宫里活下去。本宫也无谓为难你。”我的食指在她唇上轻轻一点。“直到你老死宫中。这都是本宫和你之间的秘密。”
两行清泪自她眸中滑落。她再度颔首。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那人不能再留在宫中做羽林郎。否则哪天你们情难自禁起來。不止本宫。连太妃和九王府也一并会被你们牵连至死。你放心。本宫说了不会要他的性命就决不会说到做不到。而你。也要记得答应本宫的。既然下了决心。就要好好活着。紫奥城。容不得你儿女情长。”
她默然。榴花胜火中。只以眼角一缕莹然泪光相应。
槿汐在芳心院外等我。见我出來。院中又无任何异常动静。悄悄松出一口气。
“娘娘可把事情办妥了。”她悄悄问我。
我知她不放心。“妥与不妥。都看她自己以后的造化了。”
“那包红花……”她试探着问。
我随手折下甬道边一枝雪白栀子轻嗅。“可惜了你为我寻的好红花。临出门前被我换成了一包紫褐茉莉粉。即便她狠得下心吃下去。也只会养颜美容。”
槿汐好奇。“娘娘为何突然不忍心。”
我只是浅浅笑。“昨夜抱着润儿睡了一夜。忽然很想念她母亲。”
“可是江沁水并非沈眉庄。”
“我知道。只是物伤其类。我不忍心。我自己。何尝不是身在其中。”
槿汐总还有些忧虑。“可是为了上次怀疑娘娘送琼贵人出宫之事。已经连累娘娘数月。”
“那还是得多谢皇后。”我冷笑。“就当我赌气也好。不忍心也好。要不是她为我设下这个圈套。我怎么敢再做一次比她所言罪过大十倍的事。”我叮嘱槿汐。“想办法把陆离调出紫奥城。至于调他去哪里。你知我知即可。”
槿汐应允。陪我缓缓走回宫去。恰巧玄凌下朝归來。见我与槿汐携手而行。不觉又惊又喜。“你老躲着朕。朕总怕你见了朕要生气。”
我眼波欲流。横了他一眼。“谁爱生四郎的气。最最不值了。”
他笑。紧紧拥抱我。我看一眼身后被无边花木遮住的芳心院。无声无息叹了口气。静静闭上眼睛。
五个月后。江沁水顺产下一个小小女婴。封号“怀淑帝姬”。是玄凌第五女。彼时正是满天风雪之际。她怀抱**喜极而泣。而陆离。正在数百里外的馆林行宫戍守。彼此再无交集。自然。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