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着我道:“朕只要你回答,做过或者沒做过,”
宫内静极了,遥遥却只听见远处青蝉在杨柳间喋喋不休,声声知了知了,风动竹影移,月光渐照东天,紫铜鹤顶蟠枝烛台上的蜡烛燃得正旺,化下的滴滴红蜡,当真似红泪一般,静静滴垂落无声,
“臣妾回答了皇上就会相信么,还是皇上心中其实早已认定是臣妾所为,那么臣妾回答与否其实真的无关紧要,”
玄凌伸手以二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目光直欲探到我眼眸深处,他的手指薄而修长,触在我下颌的皮肤上有森森的凉意漫出,“淑妃,朕只要你一句话,”
如此冷然相对被他逼问,是我与他都想不到的,眼角的余光望见依墙而立的贞妃,暗红的烛光散落她眉间眼角,神色悲悯,是怜我,也是怜她自己,
“臣妾以为皇上和臣妾相知至此,皇上是绝不会來问臣妾这句话的,终究是臣妾看人看事太过乐观,” 我的眼中不可抑制地漫上泪光,酸涩之味亦哽上了喉头,
树影透过轻薄如烟的蝉翼纱映入室内,枝叶纵横交错,似迷茫诡谲而不可知的人生,他眸中有炽热一点弥漫上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荣嫔急切道:“皇上断断不可再心软了,上次琼贵人的事已经不明不白饶过去了,若再不狠下心肠,只怕宫中以后是非更多,”
我转头望着姜小媛,“这画是本宫半月前让槿汐亲手送到的吧,”
姜氏哭红了眼,瞪着我哽咽道:“是,若非这半月來我日日对着这幅画,我的孩子也不至于是这样下场,”
“这幅画是氐州都督赠与本宫,在送给小媛前本宫自己已挂在宫中数月,所以断断不会有问題,”
荣嫔连连冷笑,“有无问題并非你说了算,姜小媛小产,你无可辩驳,”
风吹过千叶修竹响声沙沙,好似无数的雨点落下,我转首,窗外,却是满天星光,银河千里,我忽而微笑出來,望着玄凌深深的眼眸,“因为臣妾已经怀孕两月,如果此画有麝香,首先受害的人会是臣妾,”
我望着來不及掩藏好震惊神色的荣嫔,“自然荣嫔也会怀疑此画本无麝香,是本宫专门为小媛所加,可是本宫又如何得知这画小媛会是朝夕相对还是放入库房置之不理,本宫沒有神机妙算,更不曾在小媛有孕后踏足半步,若真行此招,实在是险之又险,”
我的话未完,玄凌眼里顿时如倒映进满天银河繁星,盛满闪闪晶莹,他喜道:“真的,真是有了孩子,”他伸手便要扶住我坐下,
我不经意地一避,站直的那一瞬眼波冷淡地拂过他的脸,旋即安静地垂目,“臣妾沒有卫太医在旁照拂,所以一直不敢张扬此事,”
他欢喜道:“嬛嬛,那你先坐下,不要动了胎气,”
我依旧垂眸,“臣妾已经被冤两次,实在不想再有下次,皇上是否该将此事给臣妾一个交代,”
荣嫔犹不肯死心,挣扎道:“不是淑妃亲手所为,也有可能是旁人,那画不是槿汐送來的么,或者是淑妃指使崔槿汐也未可知,”
“槿汐,”我含着渺漫如烟云的笑意,逼近了看她,“如果不是槿汐,会不会是与她交好的李长,不是李长,会不会是李长的主子皇上,如你这般,何时才能善罢甘休,岂非宫中大乱,人心思变,不当其位,乱生是非,本宫不会罚你,只看皇上的旨意,”
“皇上……”荣嫔极委屈,扭了绢子看着玄凌娇声唤,
“赤芍,这一晚你咬着淑妃不放,已经闹腾得够厉害,淑妃说得不错,少生是非,你该学学你的主子贞妃,学人家是如何贞静有礼,”
贞妃清幽眼波缓缓漾入玄凌眸心,“皇上该叫赤芍静静心思,当初臣妾沒有教导好她,终究是臣妾的过错,”
玄凌思忖片刻,“小厦子,你送荣嫔回去,叫她每日抄写三十遍《女训》,不学会静心安分,朕不会放她出來,”
荣嫔还要再说,终于被玄凌眼神吓住,恨恨看我一眼,掀了帘子出去,
我眸光微转,一一扫视阁中诸人,姜氏早被惊得不敢再哭,只有一声沒一声地啜泣着,低低地压抑着声音,
我唤过方才伺香的小宫女,“你过來,”
那小宫女怯怯的靠着墙蹭过來,倏地腿一软跪在我跟前,我看也不看她,“小媛宫中的香料可都是你伺候的,”
“是,”她吓得头也不敢抬,怯生生答,
“你把手伸出來吧,”
她的手瑟缩在背后,久久不敢动,姜氏狐疑地看我,“淑妃要做什么,”
我淡淡道:“麝香气味浓厚,用手触摸后容易被察觉,所以要害小媛的人很有心,借紫檀的气味來掩盖麝香,但是那个人肯定会用手触摸到麝香,小媛的阁子不大,人也不少,想要不被察觉,除非那个人的手本就经常会沾染各种香味,”我唤过李长,“你细细闻她的手,可有麝香的气味,若无,那么是本宫多心;若有,就细细审她,是谁背后主使,”
李长抓住小宫女的手用力掰开细细一嗅,已经变了脸色,“回禀娘娘,果然有麝香的气味,”
姜氏凄厉地喊了一声,已经猱身扑上去,随手抓起一把尺子沒头沒脸地打上去,绮望轩里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