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蓉已封昌妃。将登贵妃之位的传闻。她不由暗暗咋舌。
传言不过是传言。若真有此心还如此昭然于众。连得宠数月的余容娘子也不由连连冷笑。“良娣好大的福分。好大的心胸。”
胡蕴蓉充耳不闻。小心翼翼解下颈上束金明花链上垂着的一块玉璧捧在手心。敛衣裳。正裙裾。郑重拜下。“皇上以为臣妾何以敢以发明神鸟自居。皇上可还记得臣妾生來手中所握的那块玉璧。”她将手中玉璧郑重奉上。“请皇上细看玉璧反面所雕图案。”
我站在玄凌身旁细看。那是一块罕见的赤色玉璧。不过婴儿手掌一半大小。赤如鸡冠。温润以泽。纹理坚缜细腻。通透纯澈。正面的商意弦纹古朴凝重。刻着“万世永昌”四字。触手而生温厚之意。反面则是一对神鸟图案。乍看之下极似凤凰。细细分辨才能看出是东方神鸟发明的形状。
“臣妾生而手不能展。见到皇上那日才由皇上亲自从手中取出这块玉璧。上书‘万世永昌’。以此征兆大周国运万世绵泽。天下昌明。臣妾身受上天如此厚爱。得以怀玉璧而生。更能侍奉天子。更要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松懈。臣妾不能为皇上诞育子嗣。日夜不安。只得时时祈求神明眷顾。庇佑大周。又见玉璧所琢纹样极似凤凰。心下胆怯又有些疑惑。心想两位表姐皆为皇后。且宜表姐如今正主后宫。臣妾玉璧上又怎会真是凤凰。查阅无数古籍才知乃是神鸟发明。臣妾闻得古时神鸟发明掌一方祥瑞。能主风调雨顺。喜不自胜。因而亲自动手绣在素日最喜的衣衫上。可以时时求得庇佑。并非有心觊觎贵妃宝座。”她容色肃穆庄重。款款道來。大有一朝贵妃的高远风华。
玄凌亲自搀她起身。微微动容。“怜你一番苦心了。”
蕴蓉稍见羞色。倨傲地扬起她小巧的下巴。乜斜着看向安陵容。“也亏得昭媛心细如发。处处在燕禧殿留心。连來探病也不放过。才能使得臣妾苦心得以上达天听。且宣扬于人前。”她似笑非笑道。“还要多谢昭媛呢。”
敬妃笑道:“昭媛妹妹也真是的。素日在皇上身上用心也是该的。不想却爱屋及乌用心过了。怪道皇上总是对昭媛格外垂怜呢。”
祺嫔与祥嫔对视一眼。托腮笑道:“是呢。总有人爱兴风作浪的。本來这时候咱们姐妹下棋的下棋。逗鸟的逗鸟。都自得其乐呢。”
安陵容微微有些局促。很快笑道:“也是臣妾胆子小。心里又藏不住话。本是想皇后娘娘与胡妹妹是自家姐妹。必然好说话的。不料兜兜转转生出这样大风波來。都是臣妾的不是。”说罢便已垂泪跪下。
玄凌睇她片刻。“你也是素日太小心翼翼了。日后留心着些就是。”转脸对着蕴蓉已是含笑。脱口道。“你有这份赤子心肠。如何当不得贵妃。”
一丝难掩的喜色自蕴蓉眼底划过。转瞬湮灭于她光艳的神采中。“皇上过奖了。”
沒有先前的百般委屈、峰回路转、撒娇撒痴。这“贵妃”之诺如何会轻易來得呢。想要有所得。必先有所失吧。
人的欲求如深壑难填。得到贵妃之后。她想要的又是什么呢。我凝眸于她娇小的身躯。转眼去看凤座上的皇后。不由暗笑。有皇后开了自贵妃而立后的先例。胡蕴蓉胸中野心只怕真不小呢。有这样一位表妹。也够皇后头疼的了。
只是细细留心她素日心胸行径。若真取朱宜修而代之。又怎会是好相与的呢。何况。朱宜修尚在后位。玄凌又顾念我与端妃。她这贵妃“当得”与“当得成”之间还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我一垂眸。举袖掩饰着轻咳了一声。目光往凝神端坐的端妃身上微微一转。玄凌恍然会意。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微微有些尴尬。
我笑道:“当年皇后亦自贵妃而立后。若真如皇上所言。日后胡妹妹成了贵妃。中表之亲皆为我大周贵妃。可不是一段佳话么。”我瞥一眼余容娘子。笑语盈盈:“方才娘子还称胡妹妹为良娣。当真该打该打。”
皇后微一凝神。已然含笑。“平白叫蕴蓉受了贬为良娣的惊吓。这册妃之礼便由本宫和淑妃一起好好操办。当做压惊赔礼。皇上意下如何。”
玄凌应得爽快。“先行了册妃礼再说。皇后熟知典仪。便好好花些心思在蕴蓉身上吧。”
皇后的笑容似轻浮的流云。拉过我的手道:“今日也叫淑妃委屈了。说到衣衫僭越之事。淑妃是最清楚不过了。当年她获罪出宫。归根究底也是为了姐姐的一件衣衫。皇上是重情重义之人。却也最重宫规。今日淑妃本是來劝和本宫的。谁知本宫一见她念起旧事更难过了。”说罢指着我向众人道:“淑妃是何等聪明样人。为着无心犯了规矩冲撞了已故的纯元皇后。当年本宫与皇上不得不挥泪严惩。今日蕴蓉之事。本宫以为她忘了前车之鉴又冲撞了本宫。唯恐又要行昔日之事。更是痛心。脾气未免躁了些。”她殷殷叮嘱。“幸好是一场误会。只是宫规严谨。人人都是一样的。各位妹妹必得注意言行。否则本宫纵然心中顾惜也不敢违背祖宗百年规矩。”
众人口中诺诺。我听皇后提起当年恨事。心中恨极。然而玄凌面前亦不能露出什么。只垂首应了。
“皇后这话错了。”众人正俯首间。胡蕴蓉语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