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细碎柔软的声音。各处宫苑隐约传來的更漏点滴。还有蝉鸣与蛙鸣起伏的鸣声。夹杂着凤鸾春恩车的辘辘轮声。格外清晰。
次日晌午我便叫人收拾了礼物去棠梨宫。眉庄斜倚在西暖阁里。采月和白苓一边一个打着扇子。因着暑气未尽。她只穿了件家常的象牙色绣五彩菊花的抽纱单衣。系着同色的长裙。见我來了亦是懒懒的。笑道:“你自己坐吧。”又吩咐采月。“去切了蜜瓜來。”
我坐在她面前。叫花宜搁下了礼物道:“你这衣裳还是我走那年做的。这些年你未免也太简素了。我选了几匹上好的料子來。裁制新衣是不错的。”
眉庄一笑。耳上的米珠坠子便摇曳生光。“左也送右也送。你回來几个月。这棠梨宫里快被你送的东西塞满了。”
我支着腰坐下。嘻笑道:“给你备好了还不成么。即便你要省事。也不能太缺了东西。”
正说着却是李长來了。见我也在。忙鞠身行礼。向着眉庄陪笑道:“给惠主子请安。”说着指一指身后小内监手里的东西。笑道:“这是皇上叫赏娘娘的。请娘娘收着。”
眉庄只瞥了一眼。叫采月收了。随手从手边的罐子里抓了一把金瓜子塞到李长手中。笑吟吟道:“谢公公跑这一趟。这点子心意就当公公的茶钱吧。”
李长笑眉笑眼道:“奴才怎么敢当。皇上说这些赏赐只当给娘娘解闷儿。也请娘娘今晚准备着。凤鸾春恩车会來棠梨宫接娘娘。”
眉庄蔼然微笑。“请公公为本宫多谢皇上就是。”
见李长出去。我满面是笑。道:“恭喜。”又问:“是时來运转呢。还是有人转了性子。”
眉庄淡淡一笑。也看不出悲喜之色。只拨着吊兰的修长的叶片绕在手指上。她的手指修长而有如瓷器一般莹白。在阳光下似镀了一层清泠泠的寒光。与深绿的叶片映衬。有些惊艳亦惊心的意味。她徐徐道:“算不得喜事。也不是坏事。更无关时运脾性。人总要活下去。日子也要过下去。”她的神情淡漠。始终望向辽阔的天际。仿佛有无限渴望与期许。亦有一抹难言的伤感。仿佛终年积在山巅的云雾。散布开去。然而终究。嘴角也只是凝着与她素日的端庄不甚符合的冷漠。
我不明白眉庄如何想通了。也不知道这样的想通于她是好是坏。我上前一步与她并肩而立。握住她的手。温然道:“你愿意怎么做。我总是陪着你的。”
她微微一笑。恰如冰雪乍融。春光四溢。反握住我的手道:“嬛儿。有你在。我也能安心一点。”
接下來的一月之中。眉庄频频被召幸。大有刚入宫时的气势。我也暗暗为她高兴。然而更喜之事亦接踵而來。
这一日凉风初至。正好亦长日无事。玄凌便带着我与徐燕宜、胡蕴蓉、叶澜依和眉庄同在湖心水榭上看一色粉色纱衫的宫女们采莲蓬莲藕。其时湖中荷花凋谢大半。荷叶盈盈如盖。似撑开无数翠伞。宫女轻盈的衣衫飘拂如花。似亭亭荷花盛开其间。偶闻轻灵笑语之声。带着水波荡叠之音。格外悦耳。
众人环坐水榭之中。我与徐婕妤身形日渐臃肿。自然不便近身服侍。于是隔了最远坐着。却是眉庄与胡蕴蓉坐在玄凌近侧。玄凌笑向胡昭仪道:“还是蕴蓉的鬼点子多。想着无荷花可赏了。便叫宫女穿上粉色衣衫如荷花一般。又叫采莲摘藕。别添了一番情趣。”
我浅浅微笑。道:“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这样看着倒像是好花常开、好景常在了。”
胡昭仪盈盈一笑。颇有得色;我与徐婕妤只是礼节性地微笑;叶澜依素來落落寡欢。人多时也不多言语。只自饮自酌。独得其乐;眉庄一味低头沉思。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别有一番沉静风韵。
远远有歌女清唱的声音婉转而來。玄凌执杯倾听良久。淡淡道:“歌女的歌声自是不能与容儿相较了。”
胡昭仪莞尔一笑。“皇上今日久不见安贵嫔了。现在想得厉害么。与其这歌声听得皇上食之无味。不如皇上去请了安贵嫔來吧。免得生起相思病來。”
玄凌不觉失笑。“愈发胡说了。”
我知晓玄凌心思。不由笑道:“天象虽说安贵嫔近來不祥。只是皇上要见也无不可。”
胡昭仪撇一撇嘴。接口道:“不过听歌罢了。远远叫与歌女坐在一起。以免不祥之气沾染了皇上。且那歌声被水波一漾只会更好听了。”
玄凌听得如斯。也便罢了。叫李长去传了陵容來远远歌唱。
几曲清歌作罢。玄凌不觉神驰。悠然道:“果然是好嗓子。如今放眼宫中竟无人能及。”他思量片刻。方向李长道:“叫她來给朕倒杯酒吧。”
须臾。却见安陵容甜笑满颊。翩翩而來。取了梅花银酒壶來为玄凌斟上美酒。道:“方才一路过來看湖上宫女如花。听闻是胡昭仪的心思。胡昭仪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也是皇上的表妹。自然最明白皇上的心意。”
胡昭仪听了她的奉承。只是漠然一笑别过头去。并不接话。安陵容也不介意。只按着次序从胡昭仪起一一为每位嫔妃倒上紫莹莹的葡萄美酒。十分殷勤。因着我与徐婕妤怀着身孕。她倒也细心。叫人换了梅子汤來。有特意在我的碗里多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