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怜香惜玉。”
玄清似是唏嘘。“我只是为她的身世叹息而已。纵然眼下风光。老來只怕连嫁作商人妇也不可得。”
我牢牢望着他。亦十分明白他心中所感。轻轻道:“我明白。女子身世飘零。人生失意本无南北之分。犹如昭君和长门陈阿娇都是一样的命数。遥想当年。陈阿娇为长公主之女。先帝帝之甥。嫁与皇帝表兄。独得金屋藏娇的专宠。自然也是十分得意的。”我语气同情。却坦然述说。并不自伤身世。玄清明白。不由搂住我双肩。我笑笑。“这位顾姑娘若真聪明。也该早早结束烟花生涯。脱籍从良才是。”
那车夫虽不理会我方才与玄清的话。听到这一句却说。“想纳这位顾姑娘的人自然不少。只是从小嬷嬷宠着。又是各方公侯捧着。直惯得她眼高于顶。什么人也瞧不少。”他想起什么。只当一桩趣闻來讲:“前几年倒是差点从良。对方也是位侍郎的公子。门楣不低。为了她神魂颠倒。连家中的父母妻儿也不要了。听说他家娘子当时还怀着身孕。真是可怜。”
浣碧听得入神。连连问道:“后來呢。”
我心下忽然有些不安。心中隐隐不定。仿佛山雨欲來。胸口气闷得不行。只隐约觉得。那女子的相貌。虽是惊鸿一瞥。恍惚有两分像安陵容呢。
那车夫见浣碧有听的兴致。更加高兴。说道:“听说那位公子的姐妹是宫里的娘娘。知道了生气得了不得。结果一怒之下那公子连爹娘也不要了。妻子儿子不要了。连宫里当娘娘的姐妹也不要了。就出了府搬去和顾姑娘住一起了。”他“嘿”一声道:“美色当前。果然是什么都不要了。可见顾姑娘的厉害。那位公子得到顾姑娘倾心。也真是艳福不浅。”说着啧啧有声。好似艳羡不已。
话说到这里。浣碧的脸色也有点发白了。声音微微颤抖。“然后呢。”
“然后”。车夫挠了挠头。道:“也沒在一起啊。只晓得那公子后來悔过自新。重又回家去了。又得了皇上的赏识。封了大官呢。也沒再去找顾姑娘。”
我心口“咚咚”跳得厉害。舌尖微颤。终于还是问了出來:“那顾姑娘的芳名。是不是叫佳仪。”
那车夫“啪”地一拍手。大声道:“果然娘子也知道。”
玄清听得“佳仪”二字。心下陡然明白原委。按住我的手臂道:“嬛儿。你冷静些。”
那车夫不晓得原委。依旧说道:“后來那公子家里犯了事。被流放了老远。家破人亡。连那位娘娘也被皇上赶出了宫不要了。真真是可怜。听说他们家坏事还是和顾姑娘有关联的呢。对了。那家公子家就姓甄。我可想起來了。”
我身上发冷。拼命抑制住自己。用力压着玄清按住我手臂的手。
浣碧知道不好。忙对车夫道:“我们家娘子不舒服要歇息下。你先走开些。”
那车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怕出事。忙“哦哦”两声走开了。
鬓角有冷汗涔涔渗下來。我缓缓吐出三个字。“是佳仪。”
浣碧直直盯着我。“小姐。咱们去问她。咱们要去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害咱们甄府。为什么。”浣碧目中有幽幽的恨意。如一团鬼火在燃烧。
我心口怒火灼烧。那无数悲愤与疑问轰地冲向脑子里。我一下子挣脱玄清。起身就跳出了马车。“清。我要去找她。我要问她。”
我要问她。这么多冤屈。这么多的疑问。关节就在她身上。我怎么能不问。我怎么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能。我不能。因为我是甄家的女儿啊。
浣碧紧紧跟着我跑了出來。玄清急追出來。一把牢牢把我扣在他怀里。“嬛儿。你不要命了么。你怎么能去问她。”
我极力挣扎着。玄清的力气极大。那样大。我用力挣扎着根本挣脱不开。浣碧用力掰着玄清的手臂。哀求道:“王爷。奴婢也求求你。放我们家小姐去问。她不能不知道。这是咱们家的事呀。小姐不能任由我们甄家受这样的不白之冤啊。”
玄清牢牢扣着我的身体。不管我如何挣扎。他的眉头用力蹙着。在我耳边喝道:“你这样去问。她肯告诉你么。你要知道。她当初能反口。就证明她是皇后的人。只要你去问她。皇后就有一万个法子处置你。再处置你生活已经稍稍安定些的家人。”
我听着。胸口仿佛陡然被人用力击打了一下。立刻安静了下來。只木木地站着听他说话。他见我安静些。放慢了语气道:“你虽然在宫外。却依旧是在险境里。皇后并不想轻易放过了你。所以头两年。太后才会叫芳若姑姑每个月來看你一次。叫你抄了经文让她带回宫去。就怕你有什么意外遭了人家的毒手。现在皇后虽然放松了些。但一有风吹草动。未必不会要斩草除根。而在宫里的胧月就是首当其冲。宫中新人选入。皇后不会再理会你。但是你这样跑去找佳仪。不仅什么都问不出來。只会打草惊蛇。叫皇后再度注意你防范你。你明白么。”
我静静听完。双脚忽然觉得酸软。一时站不住。整个人软了下來。
玄清紧紧抱住我。坐在地上。再不说一句。浣碧怔怔地弯腰坐下來。神色悲伤而哀戚。。嘤嘤抽泣道:“小姐。咱们竟然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