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一战后不仅折损元帅和数万兵士。连大汗也命殒途中。赫赫畏惧齐不迟的余威。加之元气大伤。数年内不敢对大周轻举妄动。一味地安分守己。不久。继任的赫赫大汗英格向大周议和。愿以落铁山为界。建立“互市”买卖。以牛马换取大周茶叶、丝绸、米粮。各守边境。永不互犯。
齐不迟死后大周其实已五多少可用之兵。加之雁鸣关一战。于国力民生的损耗亦不是三五年间就恢复的过來的。巴不得赫赫來议和。于是顺水推舟应承了。于赫赫和大周的中界河池双方歃血会盟。史称“河池会盟”。
大周和赫赫分别在上京和藏京建碑。刻盟文及与盟人名于其上以纪其事。双方在盟文中申明“和同为一家”的兄弟亲谊。协定今后“社稷叶同如一”。“各守本境。互不侵扰”。“烟尘不扬”。“乡土俱安”。还规定了大周与赫赫双方人员往來路线和设立“互市”等具体事项。约定“善以金银、牛马、皮张、马尾等物。商贩以缎细、布匹、釜锅等物”。
落铁山左近各五十里。设有“互市”。 专门设立了茶马司。茶马司的职责是:“掌榷茶之利,以佐邦用;凡市马于四夷。率以茶易之。”。又陆续开设马市十三处。“每岁贡马一次。以二月为期”。
然而建元十年赫赫兵临城下的情景太祖依旧历历在目。建元十二年一月。太祖迁都如今的中京。建筑“紫奥城”居住。又遣嫁宗室女茂成宗姬封为“金山公主”嫁于英格大汗为正室大妃。如此百年來。虽然大周与赫赫边境偶尔也有小冲突发生。然而终究保全了百年平安。再无遍地狼烟烽火燃起了。
此刻我与玄清携手游历中京。打扮一如民间夫妇。我着一身粉霞锦绶藕丝罗衣。蜜合色大朵簇锦团花的芍药纹锦长裙。到底是秋凉天气。早晨起來禁不得寒。玄清随手为我搭上一件银丝边掐花对襟外裳。我对镜左右顾盼。不由笑道:“好喜气的颜色。”镜中的玄清亦是一身淡青色银线团福如意锦缎长袍。愈加显得身量颀长。神清气爽。濯濯如春月照柳。
我回首打量他两眼。唇角不由澹澹扬起。含了几分情味。笑道: “好好的怎么想起來穿这个颜色。”
玄清的手按在我肩上。足足把我本不娇小的身量比成了小鸟依人。道:“你穿了粉霞色。我便选青绿色來配你。颜色益发热闹了。”
浣碧捧了梳妆盒在手。仔细盯着我与玄清。忽然扭过头整理衣裳不再看我们。只淡淡笑道:“小姐和公子这样子。倒是很像燕尔之际一同去出游的新婚夫妇。”
我隐约觉得。如今浣碧的笑容越发浅淡了。总像隐在乌云后头的毛月亮。即使有清辉落下。也是隐晦而淡漠的。她更爱低着头。性子愈发柔顺隐忍的样子。
玄清闻言喜不自胜。便回头向她笑。“果然很像么。”
浣碧低一低头。柔声轻轻道:“公子若自己觉得像。那么看出來就更像了。”
我笑着戳一戳玄清的手臂。不觉红了脸吃吃笑道:“哪里有人这样问话的。也不害臊。浣碧是在取笑你了呢。”
玄清露出一点孩子气的神色。轻轻道:“我果然是觉得咱们像的。”
我听他这样说。更不好意思理会他。只拉了浣碧的手问道:“许久不作这样的打扮。我竟浑忘了。民间女子是梳什么发髻的。”
浣碧微微一笑。道:“小姐既是做新婚打扮方便与王爷出游。自然头发是要全部拢起來梳理成发髻的。”她一边说。一边手势娴熟地把我的头发全部拢好。然而盘到一半。她凝神思索。又重新拆了梳成一个寻常的芭蕉髻。为我挑选一枝赤金榴钗插上。那钗也不过是赤金的质地。只是上头一双明珠拇指一般大。洁白浑圆。熠熠生辉。越发同映得人容颜出彩。亦如明珠生辉一般。浣碧左右端详片刻。又去挑选珠花。此时窗下一盆秋海棠开得正娇艳。寻常民间的秋海棠。自然不如宫里是纯正的白色如聚雪凝霜。花瓣是斑驳纷杂的粉红。零碎重叠。却依旧十分娇艳动人。玄清折下插在我鬓边。只凝神微笑看着我。目光眷眷不已。
浣碧恍若未见。只挑了几枚点蓝点翠的梅花钿儿埋在我发丝间。如隐约其间的一点春心闪烁。
我对镜自照。粉红的颜色团团明艳。照得人的容色亦如春晓映霞。仿佛有无限明媚与欢悦从肌肤里满溢出來。这样的自己。我自己亦是不曾见过的。他与我并立其间。铜镜上描绘的图案也是再寻常不过的鸳鸯戏水。比翼连枝。粗陋的刀功。却掩饰不住那世俗安乐里的花好月圆、人世完满。我依在他肩头。只是一味盈盈浅笑。我甚少穿粉红、粉霞这般艳丽娇嫩的颜色。总觉得太俗气而喜悦了些。然而此刻穿着。只觉得粉红那样世俗的颜色也有无限的欢喜、无限的好在里头。才衬得起我此刻的心境。宛如鬓边秋海棠的花朵。花瓣密密簇簇拥挤在一起。整颗心亦是这样柔软而欣悦的。于是索性又择了一条绯红绣并蒂海棠的手绢别在衣裳排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