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格清奇的花朵,被室内的暖气一烘,香气却不见热烈,只见更深幽处去,
那样简单的花朵,黄蕊、白花瓣、绿色茎叶,我有刹那恍惚地羡慕,若做人如这一枝水仙一般该有多好,简单到了极处,明白到了极处,且出水盈立,不必沾染尘埃,
可惜终究是不得,不管是在宫中,或是避居在甘露寺中的岁月,还是在清凉台养病的日子,心思总是奇曲而转折的,有时做人,真真不如做一枝花罢了,
我忽地想起一事,“浣碧,从前也是你劝我要与六王注重分寸,缘何今天又用反话劝我,”
浣碧愣住,半晌,只攒起清亮的目光,目光中有隐隐心痛与忧愁游离,“我只是不忍心,亦舍不得,看小姐与王爷各自伤心,”
我颓然闭目,“浣碧,不必再说了,六王是皇室中人,与他有千丝万缕割舍不下的牵连,我何必再去招惹,”
浣碧欲言又止,终久沒有再说下去,我的种种无奈与担忧,她不是不晓得,片刻,她望住我,似是劝慰似是安慰道:“可是王爷的心意小姐已经明白了,只怕见面尴尬,也不知小姐方才回绝王爷的话王爷听进去沒有,若还沒明白,真真是教人烦恼,”
萧闲馆外梅花疏散而淡薄的香气幽幽传來,窗外梅枝修颀,疏影横斜缭乱映在窗纸上,仿佛我此刻迷茫而混乱的心事,
真真是教人烦恼啊,浣碧的话生生落在我耳中,挥之不去,
“这清凉台,咱们是住不得了,”我紧了紧衣裳起身,环顾四周,道:“浣碧,去拿纸笔來,”
她应声道:“是,”又问,“小姐才好些,又要纸笔做什么呢,这样劳神,等下又脑仁疼,”虽说着,到底很快找出了纸笔,送到我面前,
萧闲馆里备下的纸张是香草笺,清浅的蓝色花纹,依稀可以闻到香草的甘甜气味,
他想的这样周到,我叹息一声,香草美人,是天下多少男子的心愿,
柔软的笔尖饱蘸乌黑的浓墨,我迟疑着,该说怎样的话好呢,说得轻了,他未必肯听得进去,说得重了,我又不忍,亦不肯,
思虑良久,墨汁滑落,落在雪白宣纸上乌黑一点,浣碧在旁道:“小姐想写什么,这张纸污了,我替小姐换一张吧,”
我摇头,“不用,”
提笔一笔一笔落下,我落笔那样轻,仿佛是怕自己微一用力就划破了纸张,还是怕划破了自己支撑着的坚定,
“碧玉小家女,不敢攀贵德,感君千金意,惭无倾城色,”
我一字一字写完,恍惚自己的力气也用尽了,只觉得头昏眼花,十分难耐,
我勉强稳住思绪,扶着紫檀木桌子稳住自己的身体,紫檀木的桌子生硬,硌得我手心发痛,我道:“咱们的东西不多,你收拾下,咱们明日就回去,”
浣碧担心道:“可小姐的身子撑得住么,”
我颔首:“去告诉温大人,若王爷问起,就说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必再留于清凉台休养了,再向他要几副提神的药给我,明日陪咱们回去,”
浣碧指一指桌上的道:“可要打发人送去给王爷么,”
我摆一摆手,口中道:“罢了,王爷这两日该是不会來的,特特送去反而刻意了,随它放在桌上吧,王爷回來自会看见的,”心情激荡,兼之一番劳动,我只觉疲惫,浣碧忙扶我睡下,又换了一把安息香焚上,轻柔在我耳边道:“小姐好好歇息吧,”
我辗转在柔软的被中,强撑着逐渐昏沉的意识,含糊着向浣碧道:“咱们明日就走吧,这里实实是住不得了,”
次日清早起來,天色阴阴欲雨,暗沉得挂满了满天低垂的铅云,采蓝捧了汤药进來供我服用时,见我已经梳妆打扮整齐,只静静坐在妆台前,
她一眼瞥见整理得干净的床铺上放着一个哆罗呢弹花包袱,忙笑道:“怎么好好地收拾起了包袱,是浣碧姑娘要回去几日么,”她向浣碧笑,“姑娘放心回去几日也无大碍的,清凉台上伏侍的人总还是有,姑娘放心就是,”她打量我两眼,微微有些吃惊,又向我笑:“小姐今日起來的可早,奴婢瞧着精神十分的好呢,气色也健旺得多了,”
我用兑了桂花油的刨花水拢一拢微见毛躁的鬓角,道:“不是浣碧一个人要走,是我与她都要回去了,”我含笑欠身,“这些日子來烦劳你与采蘋照顾了,当真是费心,”
采蓝神色一变,忙笑道:“小姐怎么好端端说去这个來了呢,小姐的身子才稍稍见好些,怎么能舟车劳顿地下山回去呢,真是万万不成的,再说,王爷可晓得么,”
我的笑意微微凝滞,“不要紧的,王爷回來就晓得了,”
采蓝连连摆手,“这可怎么成呢,娘子这样说,便是王爷还不晓得,若回來晓得了,纵使王爷性子宽厚,奴婢们也是承受不起的,”她劝道:“不如娘子再歇息两日,身子好些了再回去也不迟,”
我的胸口依旧有些窒闷,然而我早早起來命浣碧为我梳妆,胭脂水粉一样不缺,描绘得精致,又服下一大剂提神的药物,这才掩去了平日的病态,异常地精神奕奕,我指着自己是容色,半开玩笑道:“瞧我的气色,蓝姑娘方才也说很好呢,哪里还有病呢,在清凉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