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碧含泪答应了一声。正要和槿汐收拾衣裳。静白跨上前。促狭道:“既是贼。那这些箱笼咱们都要一一检查过。万一被你们夹带了什么出去……”
住持道:“静白。莫要再说了。”
静白未免不甘心。翻了翻白眼。终究沒有再动手。
我又气又急。胸中气血激荡。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发软。只得斜坐着看浣碧和槿汐收拾。
众目睽睽之下。斜刺里忽然冲进一个人來。正是莫言。
她抱胸而立。道:“你要走。”
我点一点头。道:“是。”
她冷冷环视众人。道:“这种地方不住也罢。我送你出去。”说着手脚利索地帮浣碧和槿汐一起收拾起來。
住持微微叹息。向我道:“甘露寺在凌云峰那里还有两间禅房。你先去住着安心养病吧。一切等身子好了再说。再不济。也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我强忍着不适。微微点头。
东西收拾完。莫言看我道:“你脸色这样差。怎么走去凌云峰。外头的样子又像要下雪。我背你去吧。”说着一把把我背起來便向外走。
背后又小姑子嘟囔了一声道:“果然是会乔张做致。翻个山从甘露峰道凌云峰而已。还要人背着。”
莫言冷冷回头。狠狠道:“谁再要有啰嗦的。尽管來找我说话。”周围鸦雀无声。莫言冷冷哼一声。背着我疾步走出。
山中阴阴欲雪。风刮在脸颊上像刀割一样疼。好在凌云峰与甘露峰相近。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
浣碧“哎呀”一声。抱怨道:“这可怎么住呢。”
三间小小的禅房。一明一暗两间卧房并一个吃饭的小厅。前面还有一个小院子。只是仿佛很久沒人住了。破败而肮脏。
槿汐打量了几眼。道:“收拾着还能住的。院子里又有树。夏天住着不会热。朝向也还可以。只是要自己辛苦着收拾了。”
于是一起动手。整整收拾了两天才勉强能住人。莫言又帮忙糊了窗子整了屋顶。总算赶在落雪前住了下來。莫言道:“下了雪保不准要封山。我也不能常常出甘露寺來看你。你好自保重吧。”
我勉力笑着。“多谢你。总归是要麻烦你的。”
她拍一拍手。“那有什么。你住这里也好。省的天天被静白那些人聒噪折磨。好生养着吧。”她想一想又道:“你别怪住持。她有她的难处。”
我点头。“我晓得。并不怪住持。”
莫言道:“静白她们本就瞧着你不顺眼。如今宫里的人几个月不來看你。她们当然就一味地作践你起來。”
我胸中闷得难受。叹息道:“沒想到。连甘露寺这样的佛寺也不得清净。”
莫言冷笑道:“佛寺就建在俗世里。能少了是非么。好了。你且养着吧。脸色这样难看。”
大雪在傍晚时分纷纷扬扬地落了下來。本是下着雪珠子。沙沙地喧闹着打着窗子。浣碧和槿汐趁着落雪前拾了些干柴火來烧着。
屋子里虽然收拾干净了。可依旧是冷。小小的火盆的热量几乎无法烤暖身子。浣碧和槿汐就着火盆坐着。能盖的衣裳被子全盖在了我身上。我的身子依旧微微发抖着。明明觉得冷。身体的底处像有一块寒冷的冰。身子却滚烫滚烫。燥热难当。我含糊地半睁着眼睛。薄薄地窗纸外落着鹅毛样的大雪。漫天席地地卷着。卷的这世界都要茫茫地乱了。浣碧和槿汐的手冰冷地轮流敷上我的额头。我沉沉地迷糊着。恍惚中。仿佛是浣碧在哭。脑子里嗡嗡地。好似万马奔腾一般混乱着发疼。
热得这样难受。像夏日正午的时候在太阳下烤。像在灶膛边烧着火。体内有无数个滚热的小火球滚來又滚去。像萤火虫一般在身体里飞舞着。舞得我焦渴不已。用力地撕扯着盖在身上的衣服被子。
迷迷糊糊地。像是抱上了一块极舒服的大冰块。丝丝地清凉着。安慰下我身体里的焦热和痛楚。那冰热得融化了。过了须臾又凉凉地抱上來。那种凉意。像夏天最热的时候。喝上一碗凉凉的冰镇梅子汤。那种酸凉。连着五脏六腑每一个毛孔都是舒坦的。
我翻一翻身。昏昏沉沉地失去了知觉。大病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