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明白诸葛半里怕是没听懂她的真正意思,不过只要他遵守誓言,倒也没什么问题,便不曾解释什么。
怕诸葛半里无法控制情绪坏事,夏祈音运功渡毒时便由赖药儿和余忘我守在吕医仙左右,随时留意病人的情况。
夏祈音的内力确实不凡,余忘我和诸葛半里也曾尝试为吕医仙输送内力,然内息只能浮于表面,就如板结的土地,一瓢水泼上去,只湿了表层,无法深入内里。夏祈音的内力却如那三月细雨,润物细无声。
吕医仙躺了那么多年,虽非筋脉断裂,但筋脉已是处处淤塞,夏祈音的内力入其体内,游走于筋脉,却可缓缓推进。这是极为精细之事,若内息太弱,无法冲开淤塞筋脉,若太强,以吕医仙现在虚弱的状态就会伤上加伤。
门外传来了高喊声,似乎有人在喊诸葛半里的名字。在这个节骨眼,诸葛半里决不允许任何人来捣乱,不由怒气高涨。可他又舍不得离开母亲片刻,亦不敢打扰夏祈音和赖药儿,只得忍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叫喊声便成了喊杀声,知道有人拦住了闯进来的人,诸葛半里略放心一些,专心守在床前,等着赖药儿的安排。
突然吕医仙猛地张嘴吐出一些黑色血块。
诸葛半里守在吕凤子身前,被吐了满胸,却顾不得收拾一下自己,紧张道:“娘!我娘怎么了?”
“这是堵塞血脉的淤血,我们预计有误。”吕医仙身体机能停滞太久,体内血脉淤塞,身上大部分血都成了废血。若强行冲开淤塞血脉,可能令吕医仙失血过多。
赖药儿低声道:“阿音,试试不彻底打通血脉将毒引出来。”
夏祈音是那个动手的人,自比赖药儿更了解情况。若不彻底打通任督二脉,毒从百会穴引出,可能会滞留于淤塞的任督二脉。且解毒之后,总要想法让吕医仙的血脉“复活”,这些淤塞废血即便留在体内,也无法发挥作用,只会弊大于利。
夏祈音不敢分心,低声道:“我怀里有一檀木盒子。”
赖药儿不解其意,但也知这样关键的时候,她不可能说一件不相关的事。未曾犹豫,亦顾不得许多男女之防,赖药儿伸手从她怀中摸出一个檀木盒子。
檀木盒上有个五毒教标志,打开盒子,里面却是几条水蛭。五毒教就在西南活动,赖药儿和诸葛半里都有所耳闻,五毒教善于养蛊,这水蛭应不是普通水蛭,而是五毒教豢养来换血救人的特殊蛊虫。想来夏祈音早就预料到了可能有的意外情况,有所准备。
诸葛半里看到檀木盒中的水蛭,也明白了此物用处,忙捋起了衣袖,准备让水蛭吸血。
“他不行!”夏祈音低声道。
“为什么我不行?我与我娘血脉相连——”
“你研究医毒两道,怕是自己也试过药,你的血已不是普通人的血了。血中若有不明毒素或药物,不利于吕前辈。”赖药儿道。
“我来!”李布衣伸手道。
然一换血,赖药儿和夏祈音便感觉到了两人血脉相冲。诸葛半里的血不能用,赖药儿有早衰症更不行。余忘我正要自告奋勇,李布衣却想起了唐晚飞。
唐晚飞的武功着实不高,就是沈绛红都比他强许多。这会儿外面打得如火如荼,唐晚飞却不太帮得上忙,正急得抓耳挠腮,就被李布衣从背后一把抓了过去。唐晚飞打架帮不上忙,好在身体十分强壮,输血救人最适合不过。
虽相识不久,唐晚飞对李布衣却十分信赖,毫不迟疑地和李布衣走了,嘴上却嘟囔道:“你要我做什么?我先告诉你,我可不会帮你害人,更不会帮你做损害我师父和飞鱼塘的事情。”
李布衣哭笑不得:“我们不是让你害人,而是让你救人。房中有个病人,她以前是个活人无数的神医,为人所害,昏迷多年。如今我们要救人,需要给她换血,但其他人的血都不适合,所以想试试你的血能不能救人。”
“换、换血?”唐晚飞大惊,这些大夫真可怕,难道血也是可以换的吗?
“放心,以你的身体流一点血不会有事,或者你怕流血?”
“男子汉大丈夫岂会怕流血!”唐晚飞拍拍胸脯道,“既是救人的事,我辈侠义中人,当仁不让。”
李布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你随我进房里,不要出声,按照赖神医的指示来做,知道吗?”
“哦!”唐晚飞心中其实忐忑的很,还还是跟上了李布衣的脚步。
进了房间,唐晚飞在赖药儿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按吩咐捋起腕上衣袖。赖药儿取了水蛭放在他的手腕上。
看到那条软软滑滑的小生物,唐晚飞腿下一软,若非坐着,几乎软倒。唐晚飞严重怀疑李布衣在玩他,世上哪有这么给人看病的?可看着赖药儿那张温和的脸,所有的质疑就卡在了喉咙里。
李布衣不可信,医神医赖药儿总是可靠的。反正只是一条水蛭,难道一条水蛭还能吸干他的血不成!
然唐晚飞实在不敢看那条水蛭,西南多水蛭,可唐晚飞却十分怕这种软绵绵的生物,只能转目去看那病人。看着那张苍白木然的脸,唐晚飞有些怀疑,这是一个活人吗?看着倒像是死人多一些,莫非是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