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握在手里,可长子却已经迫不及待要接收他的一切,现下便容不下兄弟了,蔡京自然也容不得他。父子两人便逐渐反目,前些年蔡攸与蔡京别府另居,一心与父亲别苗头。
长子要窝里反,蔡京狠不下心弄死他,只能一脚将蔡攸踢出了汴京城。
蔡卞和蔡攸任期未满,吏部突然要两人回京述职,且没有任何预兆,若无人授意才怪。蔡京立时明白,这是太子给他的提醒,在暗示他乖乖听话,老实办事。
蔡卞和蔡攸与蔡京不睦,但到底是出身一家,彼此之间的关系盘根交通。尤其是蔡攸,他现在手上的人脉资源都是从蔡京手上衍生出去的。早年蔡京对这个儿子极为看重,手上经营日久的势力,蔡攸基本都知道。
至于父子反目后,才发展的势力,根基尚且不稳,哪里比得蔡攸知道的那些。一个蔡攸扳不倒他的老父亲,但要是蔡攸只负责带路由他的政敌出手呢?
自家人了解自家人,蔡攸可以为了权利对兄弟动杀心,又如何确定他不会为了太子许诺的权势,送蔡京和弟弟们早登极乐?
“父亲?”蔡翛见老父不说话,轻叫了一声。
“这些不必理会。”蔡京吩咐道,“金帝指使其六皇子完颜洪烈刺杀我朝储君,如今完颜洪烈已经落网,我将负责与金国的谈判,你让下面的人准备起来吧。”
蔡翛迟疑道:“可是要传消息去那边?”
蔡京反手一巴掌打在了蔡翛儿子脸上:“蠢物,传消息,传什么消息,是让我们埋在那边的人将金国的消息传回来。金国皇室内部的关系,完颜洪烈在金国的分量,以及金国愿意为完颜洪烈这条命付出什么价钱,把金国底线摸清楚,才能占据优势。”
“朝廷要向金国索赔?”蔡翛有些惊讶,这可不太符合朝廷一惯对外的方式。
国与国,人与人某些方面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可惜朝中有些人读书读傻了,端着个礼仪之邦的架子,内里却是贪生怕死,觉着放低态度就能得到和平,却不知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两家矛盾,输了赔礼道歉,赢了还是赔礼道歉,只会让对方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这个道理,蔡京不是不懂,只送岁币送布帛又不是送他家的。不仅没有用那家一文钱一尺布,反而可以借机捞些油水,拿些回扣,何乐而不为?
如今却是不同了,太子是要拿金国杀鸡儆猴,扭转□□上国留给蛮夷的软弱印象。刀架在脖子上,容不得蔡京划水了。九幽老怪栽了,傅宗书废,六分半堂已是俎上鱼肉,若蔡京不能向太子证明自己的价值,就要去和傅宗书为伴了。
“岂止是索赔,太子根本是是要借机在金国皇帝身上挖下一块肉。此事必须尽心尽力,办好了,蔡京才能好,办不好,只怕就要被清算了。”
“朝中的大人们会同意吗?”蔡翛迟疑道。
因着夏州的事,朝中争论就没有停止过。要是与金国再来一场,怕是那些守旧派的大臣又要开始“忠言逆耳”了。
“反对又如何?”
夏州之事吵了那么久,顽固派也没能让朝廷改变主意。不仅没有,太子三言两语就将带头上书的司马光去修书了。
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注1】。本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对文官极尽优待,却轻慢武将,至于百姓从来都是被剥削统治的阶级。
久而久之,士大夫就被惯出了一身傲慢的毛病,对武官傲慢,对百姓傲慢,仿佛这大宋全靠文官才能延续国祚。可事实上呢,治国是少不了士大夫,但百姓才是国之根基,武官的存在亦是必不可少。
太子一力倡导的神仙会剿灭匪祸,主张轻徭薄赋,以得民心。组建锦衣卫,改军制提高将兵待遇,显然对武将和百姓都极为看重。不同于先代君主独重士大夫,这位太子殿下是谁有利于天下,他就看重谁?如此储君,是否愿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呢?
或许愿意,可士大夫已经不是他共治天下的唯一盟友,久而久之必然失去超然身份。若士大夫们不能领悟到这其中的关窍,亦或是打定主意要和太子杠,那日后做冷板凳怕是免不了。
读书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的是愿意为君主效死命之人。且如今各州道还在推行普及教育,读书人只会越来越多。若有人还端着架子,以这位的性子怕是会求之不得,然后迅速换上自己看中的贤才取而代之。
“太子殿下才刚受封,难道就不担心吗?”蔡翛不明白。
“官家就那么一个儿子,太子素有恭孝之名。这些年太子殿下借着神仙会这把刀,推动朝廷轻徭薄赋,百姓如何不爱戴?夏州一役,不仅宋军打出了威名,太子亦在军中声名鹊起。莫说文官分了守旧派、中立派、革新派,即便抱团,也不能轻易动摇一个官家满意,武将和百姓拥戴的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