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祈音与洪七悄声道:“不然怎么叫扫地僧?我与你说:那些什么方丈、首座, 沾染世俗太深,每天忙于俗务,哪有功夫静心研究佛法。 偏少林七十二秘技戾气偏重, 若无对应的佛法修为, 根本练不出。于是他们家的顶尖高手, 反而都藏在什么挑水僧、烧火僧、扫地僧之中。”
“既然这些高僧修为如此深厚,又为何甘于挑水烧火扫地?”洪七自认对权位没什么追求,但让他每天端着饭碗挨家挨户讨饭,他是没这耐心了。
“佛门弟子追求五蕴皆空, 佛法修到深处,心中自然没有了名利二字。于他们眼中挑水烧火扫地都是修行,都是侍奉佛祖,又何必去争什么方丈、首座的位置。争到了无益修行, 反而没了清净。”
说悄悄话的架势,声音却没有丝毫收敛。两人对话, 扫地僧和灵门方丈听得清清楚楚。
扫地僧修养到家,早已修炼到心明之境,自不会妄动无明。故此, 表现出来的态度颇有些咬定青山不放松, 任尔东西南北风【注1】的意思。
灵门方丈修为却是尚未到家, 听得脸皮直抽,怒气上涌,却又端着前辈架子发不出火来。且夏祈音这番话是戳人心,却也不无道理, 即便灵门要反驳, 也无处反驳。
夏祈音和洪七说完悄悄话, 又笑着与扫地僧道:“大和尚, 虽说你是五蕴皆空,可到底是你家的徒子徒孙,该提点还是要提点着。既是提点了也该顾虑一下您那些徒子徒孙的智商,下次还是直接一点吧。太隐晦,怕是没几人能悟到您的心意。”
要不怎么说扫地僧是得道高僧呢,夏祈音一个晚辈用这种语重心长的语气和他说话,扫地僧也是巍然不动。
“以您的辈分就算无官无职,训斥晚辈两句,难不成他们还敢记恨在心不成?您放了佛法在秘技旁,玄澄视而不见,就揪着耳朵吼他两声呀。阿弥陀佛,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你们自己家晚辈。”
扫地僧无奈道:“善哉善哉!我佛只渡有缘人。”
“我看你别躲懒那才是善哉善哉呢!什么你佛不渡有缘人,迂腐。我与你不同,我想渡就渡,有没有缘,那是我说了算。只要我乐意,没缘也让他有缘,道理讲不通,那就强渡好了。”
洪七诧异道:“你还会渡人?”
夏祈音拍着胸脯道:“我会不会渡人,你不是很清楚吗?渡人,我最擅长了。我不仅善于渡人,还专渡恶人,并且经验丰富颇有成效。”
想到夏祈音在江湖上的声名,灵门大师:……
扫地僧若有所悟:“所以,小施主要见老衲所为何事?”
“我方才说了呀,来向您讨教佛法。可以的话,我和七兄很想向您请教一下武功。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您是少林第一高手,见猎心喜,想必前辈能够理解吧?”夏祈音笑眯眯道,“若是前辈好说话,我还想顺便告个状。”
夏祈音看了灵门方丈一眼:“你们家的小和尚都太不懂事了,做错事不先反省错在哪里,不想如何亡羊补牢,如何改正,却先想着是否丢了少林寺的脸,挽救声誉。这种想法普通门派尚且要不得,何况出家人是吧?”
灵门大师刹时头疼欲裂,这位小施主一开口,小嘴叭叭太能说了。若是让她出家来念经,怕是合寺无一是对手。
“小施主又不修佛法,何须来向老衲讨教。至于告状,老衲不过是藏经阁的扫地僧,管不得了。”扫地僧垂目道,“这是方丈和戒律堂的事情。”
“可我就是打方丈和戒律堂首座的小报告啊。至于求教佛法,一法通万法,释儒道皆是一家。我不专精佛法并非不知佛法,正是因为不精,所以才要讨教学习呀。”
灵门方丈:不——
灵门方丈现在十分想替扫地僧拒绝此事,将她扫地出门。这小姑娘如今就十分厉害了,若是她将佛法也学通了。哪天少林开佛会论佛法,她要是来踢场子,怕是合寺和尚都要被她辩倒!
“请随我来。”老和尚带着三人上了藏经阁顶楼。
正如夏祈音所言,方丈、首座们俗务缠身,略有闲暇又都是一心修炼武功。除却早课晚课,大和尚们用在钻研佛法上的时间竟然是少之又少。
藏经阁顶楼放得都是达摩祖师和历代高僧留下的佛法孤本,顶楼普通弟子不许上来,能上来的又少来,素来少有人迹。偏这里是纤尘不染,显然扫地僧洒扫甚是认真。
饶是洪七素来豁达,知道眼前这位每日勤勤恳恳洒扫藏经阁的老和尚才是少林第一高手,也不由动容。天下间有几个绝顶高手,能够保持这份平常心,日日重复做着最枯燥乏味的事情,且没有丝毫偷懒之心。
“这里没有武功秘技,我可以看吗?”
扫地僧双目低垂,没有说话,显然是让灵门方丈做主。
灵门方丈心中拿不定主意,但见扫地僧带他们上来,显然是不介意。
灵门方丈便道:“此处皆是孤本,请小施主珍视。”
夏祈音于是取出一双薄丝手套戴上,小心地取了一本经书来看,洪七为她掌灯:“哇~七兄,竟然是达摩祖师的注本耶!嗷,老和尚,你们家小和尚真是暴殄天物啊。”
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