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忽地看到曹二香喷出一口鲜血,都吓得噤了声。
徐来福、徐来贵两兄弟赶忙将晕过去的曹二香抬回了屋。
徐娇娇则跑去卫生所找来了华大夫。
公社的人见大夫来了,也没多留,同苏长江客套了几句,就赶着回去交差了。
目送公社的人离开后,众人的视线再度聚集到曹二香家的院子里。
“曹二香不能就这么气死了吧?”
“人家收走的又不是她曹二香的钱,她有什么好气的?”
“把大伙的钱放兜里揣几天,就真当是她自个儿的了?!”有人冷哼一声。
“是啊!要不是徐有财和高寡妇进去了,再让徐有财这么贪下去,以后我们磐石村搞不好都要跟着徐有财姓徐了!”
……
众人的议论声由小变大,到最后,那议论声跟过年开大会一样,听得屋里的徐家人心头一阵窝火。
华大夫把了脉,又开了些药,这才拎起药箱出了屋子。
徐来贵接过药方看了眼,皱起眉头追了出去,“华大夫,这药方里怎么还有党参……”
不是徐来贵小气,而是这年头但凡沾了一个参字的,就没有便宜的。
以他家现在这条件,怎么可能负担得起?!
“你娘这是郁结于胸导致的气血攻心,她吐了那么多血,元气大伤,党参不光能大补元气,还能改善她的气血不足和神经衰弱。”华大夫解释。
众人听到党参……
都瞪大了眼。
参那玩意儿,死贵活贵的。
哪是一般人能吃得起的。
“华大夫,能用稍稍便宜一点的草药来替代党参吗?”徐来贵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有一个能算计的爹和一个在机械厂混得风生水起的大舅舅,徐来贵打小就没吃过没钱的苦。
村里人还在勒紧裤腰带口挪肚攒的时候,他家隔三岔五便能吃上一次大肥肉。
村里人还在愁屋顶翻盖的问题,他家已经搬进了红砖大瓦房。
村里人还在愁过年需要的节礼时,他家的箱子、柜子里已经堆满了糕点、瓶装酒。
村里人供孩子念个小学都费劲,他们一家就出了三个初中生。
在一般大的小伙伴里,他们三兄妹,从来都是别人羡慕的对象。
因为有爹娘撑着,他们鲜少为钱的事发愁。
可现在……
徐来贵捏了捏兜里那几张零零碎碎的纸币,只觉前路渺茫。
华大夫点了点头,接过药方,删删减减,修修改改后递还给徐来贵。
公社里来人追讨贪污款的事,他也听人说了一点。
不到山穷水尽,以徐来贵的心性,怕也说不出改药方的话来。
华大夫在心里叹了口气,拎起药箱出了徐家的院门。
守在徐家院门口的众人见没啥热闹可看了,三三两两的走了。
沈知欢、张凤霞、周秀巧也转身往回走。
“知欢,你说徐家的钱真全搜出来了吗?”周秀巧扫了眼四周,确定没人,这才小声道。
她真的很怀疑。
“即便没搜出来完,想来也不多了。”沈知欢笑了笑。
要不然,曹二香也不能怄出老血来。
徐来贵、徐来福虽说之前都是机械厂的正式工,但一个月就三十块钱,以徐来贵和徐来福平日里的大手大脚,就算有剩余,估计都不多。
徐娇娇那个大小姐就更不用说了。
临时工,一个月十五块,今天小皮鞋,明天连衣裙,后天小衬衫……
她那十五块,也不知道够不够她自个儿祸祸。
“徐有财大概做梦都想不到,他吃进去的钱会被人从嘴里再扣出来……”张凤霞啧了声。
贪污一千多……
张凤霞想想就觉得惊人!
“账都做不平还敢贪污,真不知道该夸他一句艺高人胆大还是说他没脑子。”沈知欢的粉唇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雷埋在那儿,就算现在不爆,以后也会爆。
想到那一笔一笔的烂账,沈知欢就想笑。
也就这年头,管理松散,要搁几十年后,就他这做账的水平,分分钟落马。
“徐有财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把自个儿算进去。”周秀巧笑着摇头。
眼见到了岔路口,张凤霞冲沈知欢、周秀巧二人道:“你们两先回去吧!家里没肉了,我去代销店买点肉。”
“要不一起去,反正有人看家,也不怕小家伙闹。”沈知欢笑着挽上二人的胳膊。
话音刚落,王春梅、杨二妮就从转角处走了出来。
“大伯母、大堂嫂、二堂嫂。”杨二妮笑着冲婆媳几人打招呼。
对于几人的有说有笑,杨二妮多少有些诧异。
昨天闹得那么难看,今天就能跟没事人一样……
这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想到沈知欢的身份背景和传说中的嫁妆,杨二妮仿佛又能理解张凤霞、苏长江一家子的忍让了。
毕竟……
那般的家世,还手握两万多的嫁妆进门,哪家的公婆敢不把她当祖宗一样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