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修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她。
他甚至觉得, 就该坚持让她在学校里假装不认识自己。但转念一想, 要是果真如此,那之前她被人欺负,后来开家长会,他都没有办法名正言顺地站在她身边了。
或许有得必有失。
但白琼完全没想过去怪谁。她老实地坐在车上,等着原修一起回家。
那天晚上,原修难得失眠。辗转反侧,他干脆起来下楼喝水。
楼梯下,客厅的灯早早关了, 他觉得奇怪,下了楼听见饭厅传来人语。原修本想开口叫人,对方的话让他停下脚步。
“……白琼这孩子我观察过了,不是没主见的人。”是李奶奶的声音。
原静安的声音透着疲乏:“你说的也有道理。”
李奶奶给原静安出主意:“他们马上要考试了, 那孩子一心扑在学习上,这个时候咱们不要去节外生枝,让她安安心心地考试, 考完回家。”
原静安沉默。
李奶奶替她分析:“你想想,咱们这半年对她怎么样?不说其他的, 你养个亲生女儿差不多也就这样了吧?物质上情感上有一点亏待她没有?你别看白琼平时话不多,但她心里能明白。”李奶奶叹了口气,“我看得出来,她是个好孩子。”
白琼心思细腻敏感, 原静安也是有所体会的。
李奶奶继续道:“你放人家回去, 看看妈妈弟弟, 开开心心过了暑假,回来咱们再作打算。你要是挤在这一时半会儿,万一她回到家里东想西想想不明白,下学期不来了怎么办?”
“虽然咱们是资助了白家,可人家小姑娘一点不知情,是有权利说不的。”李奶奶说,“要是她真不同意,这事在法律上站不住脚,咱们总不能违反法律,对不对?”
李奶奶一辈子在原家做事,被原老爷子耳濡目染,没有一点特权思想,反而明辨事理、尊重法律。她知道原静安为了儿子全然不顾了,只能明里暗里把人往回拉一点,不让她做得太过。
原静安磊落惯了,本也不想做坏人。她沉默片刻,似叹非叹:“我再想想吧。”
李奶奶不忘提醒:“要再找个像白琼这样的人,不容易。咱们得慢慢来。”
这一次,原静安没有再开口。
饭厅外,阴影里的少年久久站立,默默退开,上楼回房。
他平躺上床,窗外的灯光在天花板上留下浅浅的痕迹。
内心深处的自我厌弃在这个夜晚突然涌出,像是劈开栅栏的猛兽,只用了一秒就将他吞噬。
那颗病了的心像被猛然撕成两半,汩汩流血。
——流干了也好!就这样死了也好!
总好过他这样拖累身边的人……年年岁岁,永无休止。
原修无法理直气壮地责怪原静安,那是他的母亲,是为了他铤而走险的母亲。每一次生病住院的时候,天天守护在病床前的人是她,无数次深夜自责没有给他一副健康体魄的人也是她。
原修伸手搭在额前,整个人陷入疲惫,
是不是太过美好的事情,他总是无法拥有?
第二天课间,白琼悄悄找到班主任,询问如何才能分进尖子班。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的一颗心好像突然被砸出一个小小的豁口,而那个豁口只能被原修哥哥填满。
回家之后,她想过了,就算原修不会喜欢她,也无法动摇他在她心中的位置,更无法抹杀他对自己的种种善意。
他对她太好了,好到白琼认为,不论未来如何,她都要努力向他靠近。
这不是为了原修,她想清楚了,只有如此才不枉费她的满心欢喜。
曾经白琼想过要见贤思齐,现在这个思想有了更为明确的目标——她要靠进高二尖子班,以后跟原修一栋楼上学。
“我们九中不兴尖子班,大家都是一样的。”班主任老师听说她的来意,打了个哈哈,“不过有些实验班。”
白琼心说何必欲盖弥彰,但嘴上已经从善如流:“是的,我的意思也是实验班。”
高二一共6个实验班,一文五理,从升上高二开始,他们就会搬进高三的教学楼,提前进入备战状态。
按照白琼的成绩,进文科实验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但她晚来一学期,这就吃了大亏。
“整个高一的期中期末,四次成绩的总分按文理分科排名,排进了就是实验班。”班主任喝了口茶,“文科只有一个实验班,竞争很大啊。”
她没说,除了成绩之外,班上多少有一些关系户。以白琼跟原家的关系,跟学校打声招呼,进实验班并不是问题。
他们班主任性格挺保守的,心里也喜欢白琼这样埋头苦学的孩子,宁愿给她些压力,几发她的斗志。
她没看错白琼,自从知道了实验班分班规则之后,白琼上课做题更为刻苦,课间除了自己上厕所和陪成果上厕所,几乎从来不出教室,全都用来复习和刷题。
成果把她的刻苦看在眼里,非问人家是受了什么刺激:“你上次月考成绩挺好的呀,怎么又又又这么刻苦啊?”
上次月考,白琼的排名比期中考试还要好,尤其是文科几门副科都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