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泓一行在高陵逗留几日,接着启程往东南而去,他此行借口就是向父亲请命巡视东南盐铁,怎么也得走一趟。
魏景去送了,不管内里是否尚存一丝忌惮,这几日双方处得十分之好,一个信重欣慰,一个感激涕零,为何泓此行画上一个圆满句号。
送走何泓以后,又过了十来天,择好的除服日到了。
这几天魏景都很沉默,当日傍晚,刚至下值时间,他就携邵箐回了后院。
邵箐已回前头上值去了,照旧任少府掌财务,久违的忙碌生活她觉得很充实,乐在其中,正好还不用胡思乱想。
二人回到后头正院,用了晚膳,等天黑透以后,屏退平嬷嬷春喜,她取出早备好的两身黑色衣裳,轻唤道:“夫君。”
魏景勉强笑笑,接过衣裳去了浴间。
二人沐浴更衣,在正常歇息的时辰吹熄烛火。黑暗中,魏景推开后窗,单手搂着邵箐,一跃而出。脚尖轻点,很快不见踪影。
二更的梆子隐隐传来,寒风呼呼,邵箐身上披着一件带兜帽的大毛斗篷,紧了紧领口,倒不冷。
魏景穿过东城坊市,最后落在其中一座三进民居的花园中。
韩熙早就等在此处,还有季桓张雍陈琦,以及无声肃立的一众青翟卫。
一张足足丈余长短的祭案设在花园中心。羊,牛,猪等等三牲果品,香烛冥纸等等陈设一案,还有挽联挽帐,哀沉肃穆。
邵箐随魏景换了孝服,跟在他身侧一步步行至祭案前。他步伐缓慢,很沉,最后祭案前跪下,重重三跪九叩。
夜深人静,祭奠在悄悄进行,唯一有些许声响的,只有魏景亲自低低念悼词的声音。
邵箐抬看着眼他的背影,惨白沉重,她暗暗长叹一声。
更深露重,虽有蒲团阻隔,但老实说在室外跪着还是明显感觉到寒意的,不过这隐蔽的祭奠并没有持续多久,约莫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魏景伫立在寒风中,久久凝视身前的祭案,直至香烛冥纸燃烧殆尽,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走吧。”
他握了握邵箐的手,触手冰凉,眉心一蹙。
“我不冷。”穿得厚,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换下孝服,魏景立即替她披上大斗篷,邵箐低声安慰,伸手握住他的手。
魏景眉眼依旧沉寂,手紧了紧,低低道:“嗯。”
……
回到郡守府后,已是深夜,二人上床歇息。
魏景仰躺,左手臂照旧拥着邵箐,昏暗的床帐内他没动也没任何声响,但邵箐却知道他没睡。
唉,她轻叹一声。
劝也没用,只能给点时间缓和了。
迷迷糊糊的,她睡了过去。至于魏景,不知他是否彻夜不眠,不过他体力充沛,次日倒不见萎靡。
……
这般过得几日,魏景终于恢复了正常,重新把悲伤收敛在心底。
邵箐很高兴,拉着他的手笑道:“我们今晚吃锅子好不好。”
“好。”
大骨熬的汤底,在铜锅里咕噜噜翻滚着,乳白乳白的,羊牛鹿鱼取最鲜嫩的部位,片成薄片,蔬菜蘑菇,还有七八种贝类。
邵箐最爱在大冬天吃锅子,浑身暖洋洋,饱了口福还不上火。魏景这几天都没多少食欲,好不容易见他恢复,她忙不迭拣他爱吃的鹿鱼蘑菇涮了好几样,多给照顾照顾。
她忙忙碌碌为他布置,魏景安静看着,锅子的蒸汽弥漫,他眉眼间染上柔和暖意。
“阿箐。”
他握住她搁在案上的左手,很想说句什么来表达此刻情感。但他不想说谢谢,他们是最亲密的夫妻,感谢显得生疏。心念一转,忆起她每每高兴极了,总爱笑盈盈冲他的那句“夫君你真好”。
魏景低低道:“你真好。”
他的眼神很专注,深邃的黑眸中似有暗光流动,倒映着萤萤烛火,温度仿佛能炙烫人心。
大概蒸汽多了点,邵箐觉得脸皮有点热,她眨巴眨巴眼睛,笑道:“知道我的好,那以后要多听我的啦。”
她一句俏皮话,魏景却很认真地说:“好。”
这么认真干什么呢?
他目光深邃,一瞬不瞬,看着邵箐也紧张起来,小心脏“砰砰”一阵乱跳,抓筷子的手忍不住紧了紧。
“我们……”用膳吧。
她才说了半句,魏景微微倾身,止住了她的话头。
醇厚的气息很熟悉,两瓣柔软的唇贴合上来,“阿箐……”
声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很温柔,很小心的一个吻,可以清晰感受到其间珍重之意。他抱住她,强而有力的怀抱,可以感受衣料之下肌肉的线条,密密地将她圈在其中。
邵箐双手反射性抵住他的前襟,攥紧了其上衣料,勉强喘了几口气,她缓缓放开,鸦睫颤了颤,慢慢闭上眼睛。
轻触微啄,吮吸舔舐,最后,她被放倒在榻上。
炽热的躯体紧贴而上,暖意融融,为她驱走冬季夜间的微凉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