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宋温暖抹掉鼻头的鲜血,高声招呼众人。大家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竟如此狼狈,却又于心悸后怕中感到一点苍凉和悲怆,闾丘氏的仇恨像潮水一般拍击着他们的心墙,让他们久久无法释怀。
“我就说嘛,闾丘氏被老鼠咬得全身都溃烂了,单凭自己的力量,她怎么可能从冷宫爬上翠屏山?她悄悄吊死在山上,她的诅咒又是怎么流传开的?这里面肯定有人在协助她!”众人边走边议论。
“那个人到底是谁呢?看上去好像是个太监,而且地位很高的样子。”
梁老为众人解开疑惑:“那个人应该是自闵帝之后开始把持朝政三十七年之久的中常侍孙珪,人称九千岁。闵帝死后,他推举孝敏后的儿子登基,也就是历史上最短命的三日皇帝宣帝,宣帝死后,他又支持闵帝的弟弟惠帝登基,惠帝曾亲口对旁人说:‘孙常侍待我如父如母。’由此可见他对皇帝的影响力达到了怎样的程度。他亲手扶持的皇帝多达四个,而且个个都对他唯命是从,故而又被时人称为皇上皇。史料中没有记载他与闾丘氏的渊源,但由刚才的幻觉看来,他和闾丘氏肯定交情不浅。”
宋温暖喟叹道:“何止是交情不浅,肯定是爱到极致了,要不然他能霍乱武朝三十多年?”
陆老却有别的猜想:“爱可能有一点,但更多的还是权欲吧。即便是个太监,他的本质也是男人,男人都会对权力感兴趣。”
“那可不一定,也有男人对权力不感兴趣,像你们,像我哥,大家的追求不一样……”
众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很快就离开了这座破败的宫殿,一大批安保人员和考古工作者正迅速赶至,把各个宫门严格看管起来。无论那诅咒还在不在,这座弃置千年的皇城都将受到最仔细的搜索和发掘。
梵伽罗还未走近保姆车,许艺洋就从里面跳出来,噔噔地跑到他跟前,抱紧他的腰。似乎察觉到了大哥哥口袋里的东西,他踮起脚尖偷看,然后吓得连连倒退。
看来没有人能够免疫鬼眼的威力,除了宋博士。
“你刚才揉了我的脑袋。”梵伽罗转过身看向亦步亦趋跟随自己的俊美男人。
“不可以吗?”宋睿笑着反问。
“不是不可以,不过感觉有点奇怪。我平时揉他就是这么揉的。”梵伽罗指了指许艺洋,拧眉道:“你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孩。”
“你本来也不大。”宋睿十分笃定这一点。
梵伽罗默默盯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徐徐说道:“宋博士,今天的你让我刮目相看,毁灭自己的事,你没有再做吧?”
宋睿反问道:“你是在担心我吗?”
“当然,如果世间失去了宋博士,那肯定会失去最独特的一抹色彩。”梵伽罗点了点头,真心实意地说道。
宋睿的嘴角正不受控制地上扬。青年并不是一个天性浪漫的人,所以他可能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说的话究竟有多动人。不过没关系,宋睿会让他知道的,“我有没有做毁灭自己的事,你不想感应一下吗?”他伸出一只手臂,将青年困在保姆车和自己的胸膛之间,然后一点一点靠近。
梵伽罗并未回避这种突如其来的靠近,甚至在宋睿的嘴唇快要碰触到自己的嘴唇时也未曾有丝毫的躲闪。他想知道男人究竟在干什么……
宋睿在离青年只有寸许的时候停住了,他深深望进对方缀满星辰的眸子,然后把自己温热的额头贴上了对方微凉的额头,继而闭眼,把内心的那些奇异情感全都传导过去。
许艺洋抬起头,懵里懵懂地看着脑门贴在一起的两个大人,暗暗忖道:这样子好奇怪啊!
然而沉浸在真正意义上的情感交流的两个人却丝毫没察觉到这种碰触是多么古怪。他们双双闭着眼,噙着笑,谁都没说话,却又似乎能够彼此了解。有一瞬间,梵伽罗甚至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宋博士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感应得更清晰一些。
“虽然很微弱,但我似乎听见了种子发芽的声音,那是什么?”他睁开眼,用闪亮的眸子专注地盯着面前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掩饰自己内心的好奇。
把脑门贴上去之前,宋睿根本不知道青年会听见什么,所以他挑挑眉,也露出惊讶的表情。种子发芽了,会是什么呢?他一边思忖一边摆手,只笑着说了一声再见便离开了,徒留梵伽罗满脸困惑地站在原地。
浑身涂满药膏的何静莲从另一辆保姆车里探出头来,呢喃道:“我刚才好像听见圣歌了,是从宋博士那个方向传来的。圣歌你知道吗?就是人们在教堂里唱的那种歌,很空灵,很悦耳,是赞美天神的。”
“得了吧,宋博士才不会唱什么圣歌呢。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硫磺和血液的气味,那是地狱里才会散发的气味,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阿火根本不相信少女的话,末了催促司机:“大哥,咱们能不能先出发,小莲还得赶去医院治疗。”
司机一口答应下来,然后缓缓把车开走,何静莲却还伸着长长的脖子,遥望那满脸困惑的青年。他的眉头拧得很紧,似乎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背影在昏黄路灯的照耀下竟然显得十分单薄。
“梵老师看上去有些可怜呢。”何静莲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