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皇子所。
谢峥正在书房里慢条斯理地叠着活字,安福拿着印刷模框等物件在边上候着。
屋里很安静。
安瑞推门而入的声音便分外明显。
他扫了眼屋里,躬着身体安静快速地走到谢峥身后,低声道:“主子,鱼儿上钩了。”
“哦?”谢峥头也不抬,“哪条线?”
安瑞的声音更低了:“江南。”
谢峥手一顿,放下活字,:“哪个上钩了?”
“刘长洲刘副使。”安瑞嘿嘿笑,“主子果然神机妙算,这厮果真是面上君子实好男风,勾了大半年了,终于把这家伙勾上来了。”
谢峥接过安福识趣递过来的帕子擦手,淡淡问道:“我要的东西呢?弄出来没有?”
安瑞忙不迭道:“弄出来了。事关重大,留在庄子里守着呢。”
“嗯。”谢峥扔了帕子,“该走下一步了。”
安瑞不解:“您是说……?”
“之前安顿下来的那些人呢?”
安瑞眼前一亮:“都在呢,就等您吩咐了。”
“找人把消息漏给他们,做得隐晦些。”
安瑞很快反应过来,压低声音:“主子是想……借刀杀人?”
“这是做好事,怎么能叫杀人呢?”谢峥勾唇,“大哥吃肉这么多年,也该缓缓,换个口味了。”
“正是,以后啊,该换咱们吃肉了!”
边上的安福也很兴奋:“若是拿下这一系,咱们手头便更宽松了!”
谢峥摇头,慢步走到书桌前,视线在书册纸张上巡视:“这种肉,我看不上。”他斜睨他们一眼,“盯着庄子好好倒腾生意,挣得钱不比这些烂肉香吗?”
安福安瑞同时缩了缩脖子。
“京城里的线都埋上了吗?”谢峥翻出纸张,安福忙帮着铺开。
安瑞惴惴不安:“还差几家。”完了立刻补充,“今年内必定全部补上。”
“不着急,稳妥为上。”谢峥看安福开始磨墨,拉过狼毫架开始挑笔。
“是。”
“还有,北边盯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回来报我。”
“是。”
谢峥挑好狼毫,盯着桌上纸张看了片刻。
“主子?”安福低声唤了句。
谢峥回神,将狼毫按进砚台,蘸了蘸,提笔落纸:“我写封信,让人送去芦州,给二舅。”
“是。”
***
今天是通政司参议家孙子的满月宴。
通政司参议,正五品,而祝修齐只是个七品县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是京官。
恰好王玉欣最近也着急上火。祝玥的亲事一波三折,至今没个着落。她恨不得将满京城五品以上官员家的宴贴都抢过来。
参议的帖子正是她一番动作弄到手的——有待嫁女儿的人家不到彻底定下之前总会有这么一遭,众人也是理解
于是,张静姝便厚着脸皮蹭了王玉欣的便,领着祝圆过来了。
跟王玉欣不一样,她看上的是参宴的五城兵马指挥使邱大人的侄子邱志云。
也就是说,邱志云的父亲没有官职,他本人也没有功名。好在邱志云本人已经十六岁,正是相看的时候,其母便跟着五城兵马使的邱夫人到处参宴了。
这种宴席,惯例是寒暄几句,然后进入宴席流程,完了才是正式的喝茶聊天。
参议家的老夫人、主家夫人等都聚在屋里与各位等级差不多的夫人聊天,其余相看的、结交人脉的妇人们则在廊下、园子、歇息的花厅里四处走动、交流。
张静姝也没客气,庆贺流程结束后,略坐了坐,便带着祝圆寻到低声说着话的几名妇人身边。
她面生,几名妇人看着她都面带疑惑,再看后头的祝圆,顿时恍悟——不知道是冲着哪家的儿郎来的。
寒暄见礼过后,张静姝先自我介绍了一番,然后温声细语地将来意道来:“我有一儿,今年不过十六,整日只会闷头看书,平日连出个房门都觉得碍事。是正儿八经的文弱书生一名。可这样下去,身体肯定不行,别回头科举没考好,把身体读垮了。我听闻邱家擅武,想问邱夫人介绍名靠谱的师傅,让我那不争气的儿练一练。”
面前有两名邱夫人,还是妯娌,她嘴里说着邱夫人,视线自然而然地看向邱志云的母亲。
邱志云父亲是邱家兄弟中的弟弟,大伙习惯称其夫人为小邱夫人。
见张静姝的视线一过去,再加上这么一段话,大伙顿时明白其目标是谁。
小邱夫人也有些受宠若惊,谦逊道:“我们家那些武师全都是舞刀弄木仓的粗人,上不得台面,怕是教不了贵公子。”视线忍不住再次扫向敛眉垂目的祝圆,这回仔细看了模样,眼底登时闪过抹惊艳,继而微微皱眉。
张静姝笑道:“习文学武不都是学,何来上不了台面之说?只要师傅们不嫌弃我们家孩子跟木头似的就行。”
小邱夫人露齿:“若是贵公子只为强身健体,倒也不必找那些师傅。”
张静姝佯装讶异:“那……小邱夫人可有何建议?”
小邱夫人又看了眼祝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