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京城, 认识谢诏的人自然不少,但认识高中元的人实在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谭昭敢这么大胆顶着真容跑出来。
而且这段时间他又瘦了不少,大晚上的, 估计认识的人恐怕也认不太出来,当然认出来了, 大概也会像谢驸马一样以为见鬼了呢。
谭某人半点没有扮鬼吓人的愧疚心,爽快给了酒钱,扛着人就往对面的客栈走。
第二日,并不算一个好天。
原本回暖的天气,忽然又冷冻了下来,一早居然还飘起了冷雨,谭昭站在窗口,透过微微打开的空隙, 刚好还看到辛勤的锦衣卫查案的风姿。
“唔, 这里是何处?”
谭昭转身, 自问露出了一个完美的笑容:“谢都尉, 你醒啦。”
谢诏抬头, 随即立刻被子兜头盖好, 一副我还没睡醒,再睡它一宿的样子。
“……”谭昭恶作剧心又起, 忍不住开口, “谢都尉, 别挣扎了, 此处已经是阴间之地了,你可还记得你昨晚做了什么?”
“没错,谢都尉你昨天喝了太多的酒,一不小心……”
谢诏已经从被窝里爬出来了,他身上的衣服干干巴巴的,帽子却依然坚固地戴在头上,即便是经历了一夜的摧残,也纹丝不动地固定着,这怕不是用了……胶水固定的吧?!
“一不小心怎么了?”
谭昭叹了一口气,故作惋惜道:“一不小心啊,就碰到了小生,小生就把你带回了这家客栈。”
“咦?哈!你敢骗我!”谢诏表示自己用了真情实感,居然是骗他的?!
“高中元,你好大的胆子,你没死为什么诈死!”
似谢诏这般的端方人,即便生气也不会骂人,谭昭与之对视半分钟,就开始卖惨:“谢都尉你有所不知,一言难尽呐。”
谢诏想起锦衣卫的凶名,怒气立刻就锐减了,其实他和公主之间……也不能怪高中元,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头上的帽子,脸上有些难言的苦涩。
“谢都尉,小生如今,无处可去了,您能不能看在同乡的面上,接济……”
若是以前,谢诏定会答应,可现在,他也叹了一口气:“实不相瞒,我这都尉也很快就要做不成了。”
谭昭见此,难得心里有点儿内疚,虽然这不关他的事情,但……咳咳,人生得太优秀,果然是个过错:“都尉你何出此言,小生也不是白求您的,那日见都尉您头发稀疏,小生这里有一生发良方。”
说真的,谢诏被什么“生发良方”“神仙生发”等广告词骗过没有白来回,也有八十来回了,按照基本法,他应该早就看淡,毕竟经历了太过次的失败,头发没见多,还越来越少,现在他头上的每一根头发,都是他的命根子。
可他心里还是可怕地动心了,特别是看到高中元那一头又黑又浓密的头发之后。
“当真?”怀疑的眼神。
谭昭狠狠点头:“你要试了没用,小生脑袋摘下来给你当蹴鞠踢。”
……那多恐怖啊,他不要。
话虽是如此,谭昭强行强买强卖,终于将“生发良方”送了出去,可以说是非常辛苦了。
“谢都尉,以后能不戴帽子,就别戴了,日常的穿戴自然没问题,但像都尉这般,头皮也需要呼吸,长时间憋闷着,再好的头发也经不起的。”
“竟有此等事?”
谭昭颔首:“倘若一人一直掩着口鼻,是否很难受?”
谢诏顿作如梦初醒状,居然还有这等事?难道他戴帽子还戴错了吗?可是不戴帽子,顶着这样的头发走出去,他……
“谢都尉何必烦忧,等生发良方奏效,就是每天掉上白来根头发,都尉都是不会心疼的。”谭昭立刻替人展现美好的未来。
谢诏立刻连眼睛都嫉妒红了。
多么朴实的愿望啊,要嘉靖帝也这么好骗就好了,谭昭托着腮,心安理得地套上斗笠,跟这谢诏去了他自己的私宅。
不过还没走到地方,两人就被巡防的人给拦住了。
谢诏虽然打理过,但一身衣服皱皱巴巴,旁边的男人还遮遮掩掩的,一看就形迹可疑,谢诏一想高中元的身份,立刻头就大了。
他刚要表明身份掩饰过去,高中元居然将斗笠摘了下来!
“你不要命啦!”他伸手要去捂,显是来不及了,抬头却发现,“你怎么……”变了模样不说,脸上还长了这么大一块儿痦子?
“官爷不好意思,草民生得有碍观瞻,这才出此下策。”
见是个丑逼,巡防的人立刻放行,谭昭戴上斗笠,两人终于到了宅子里。这宅子是谢诏的私产,除了有人定期来做洒扫,宅子里连个鬼都没有。
“高兄,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你这……”
谭昭冲人眨了眨眼:“行走江湖,基本保命的伎俩而已。”
……这可一点儿也不基本,变脸都没这么快的。
“哦对了,还请谢都尉,不要将小生还在世的消息告诉公主,锦衣卫查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这件案子过去,小生还要参加春闱呢,届时便知晓了。”
谢诏有些犹豫:“这……”他忽然想起了公主跟他谈和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