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规矩是二月会试, 三月发榜,到了四月初才会殿试, 这中间的时间其实十分宽裕,也足够那场突如其来的疫病消弭无形。
随着这场疫病的结束,偌大个京城似乎也变得春意盎然起来,赵九福他们这条箱子里有人种了一棵大桃树,如今已然开了花, 远远看去十分秀美。
会试发榜的第二日,赵九福自然是要上门去拜谢恩师的, 顾行之心中满意, 笑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原以为咱们能出一个师徒皆探花的美名, 如今倒是能再想一想。”
赵九福心知肚明他的意思, 也跟着笑道:“学生定将全力以赴。”
顾行之深爱这位弟子, 对于殿试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吃喝拉撒几乎都照顾到了, 倒是学识上他自问也讲无可讲了,索性也不再说。
赵九福深知这些小细节的重要, 对此一一记下绝不忽视,他越是重视,顾行之越是说的仔细, 两人倒是在书房里头待了大半日。
这一日依旧是师徒两个用饭,并未有其他人出现, 等赵九福一走, 顾师娘倒是微微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看见顾行之略带几分惬意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埋怨。
顾师娘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缓缓坐到窗边望着外头,似乎院子里头的景色让她着迷。
她不说话,顾行之却忽然开口问道:“怎么,我弟子高中会元,你还不许我高兴高兴。”
顾师娘脸色微微一变,扭头带着几分委屈说道:“妾身哪有这个意思,只是夫君,咱家鼎麒落第不中,若是让他知晓自家亲爹与弟子在家喝酒庆祝,心中该有多少难过。”
顾行之却嗤笑一声,靠在椅子上反问道:“会试之前我劝他再等三年,你们都说试试也好,如今不中倒是又要照顾他的情绪,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听?”
顾师娘更加委屈,皱眉说道:“若是夫君考前能够多多指教,以鼎麒的才学定是……”
顾行之却不耐烦听这话了,直截了当的打断了她后半句,冷冷说道:“得了吧,当年我说带着孩子上任,你怕我教不好孩子求到母亲那里,后来我说国子监不是个认真读书的地儿,你又怕孩子在书院受苦不肯放人,最后等我回来了,但凡管教一二你便要插手,如今他没考中反倒是要责怪到我头上来了。”
顾师娘身体微微一晃,似乎深受打击,下一刻她就落了泪,哭着问道:“夫君这是怪上了我吗,还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妾身心有不满……”
“少提当年的事情,你若是当真为鼎麒睿麒着想,以后我管孩子少插手,少去母亲那边走几趟就帮了大忙了。”说完这话,顾行之也不管女人的泪水直接走人了。
被留下来的顾师娘只觉得自己委屈无比,心中大恸,趴在桌面上就大哭起来。
后头的陪嫁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劝道:“夫人,您消消气,老爷也是为了两位少爷好。”
顾师娘却恍然未闻,只是哭着说道:“他宁愿用心教导一个无关之人,也不愿意多看自己的孩儿一眼,不就是在怨当年母亲逼着他娶了我吗……”
顾家的家事这时候的赵九福还不知道,若是他知道的话实际上也无能为力,毕竟不管是顾行之还是顾师娘都走近了自己的牛角尖,丝毫听不见旁人的话。
他回到家中之后照旧是闭门苦读,除了锻炼寻常并不出门。
会试进榜之后,一般来说在殿试是不会落榜的,这般一来考生们准备殿试的压力其实并不算太大,于是便有人开始组织一些文会。
说是文会,不过是这一届的考生们相互比较,要么是为自己创造名声,要么是联络人脉,寻常人若是没门路的话怕还进不去。
赵九福作为会元,按理来说自然会有人来邀请他,但这一次一直到殿试前后,居然一次拜帖都无,赵九福第一次参加会试并不知道这里头的门路,但顾行之听了却知道有些不对。
只是打听了一番之后,顾行之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对自己的弟子提起这事,反倒是让他安心读书,若是有人上门邀请,不想去的话也尽管拒绝就是。
赵九福没等到上门来邀请文会的人,倒是等到了前来教导他们入宫规矩的太监。
殿试是在宫中举行的,而这些考生们天南地北的,自然不可能每一个都熟知宫中规矩,所以在此之前会安排人集中教导,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被问罪。
考生们的临时培训是一起的,赵九福一直走到地方才知道这一次会试录取的人分外的少,大周朝除了乱世刚平的那几年,录取的进士基本都在一百到两百之间,这几年渐渐都超过了两百人,而这一年却只有将将98人,可见录取人员之少。
这其中自然有疫病的缘故,又有许多人身体不适试卷写的一般,朱大学士不乐意糊弄,最后只能削减录取人数,所以才会如此这般。
因为行伍出身,大周朝宫中规矩其实十分简单,至少不如后世那么繁琐,赵九福很快就学会了,学会之后他倒是发现自己似乎被孤立了。
一开始赵九福还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但随即发现并不是,他是会试的第一名,但从进场到现在居然没有一个人过来搭话!
这倒是也罢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