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他做了皇帝,她也仍然更亲近皇后多些,至于承恩侯府……
只看穆贤妃态度,便能猜到他们想法。
李元毓既知皇太后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自然不愿再继续恭敬下去,郭蕤都与自己撕破脸了,自己还在她盟友面前低三下四,这是图些什么?
脸太痒,主动伸出去叫人打吗?
“阿梨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可怜人,母后便这样铁石心肠,连个安身之处都不肯给她吗?”
李元毓冷淡笑了一下,道:“朕还有些事要处置,便不同母后多说了。”
说完,便站起身,丢下一句“儿臣告退”,扬长而去。
皇太后怒视他离去,心火翻涌,怒道:“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李元毓才走出去没多远,自然将这话听进耳朵里,他面色为之一沉,阴郁着神情,拂袖而去。
阮梨一直在太极殿等他,见李元毓面色怏怏,怒意昭然,便知此去并不顺利,眼睫低垂,忙迎上去,神情不安道:“难道陛下是与太后娘娘生了龃龉?”
李元毓落座,她便柔顺伏在他膝头,温柔道:“那是您母后啊,陛下若因妾身而与太后娘娘起了争执,却叫我心中内疚,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什么母后?她又不是朕生身母亲!”李元毓想起过世生母,心头闷痛,再见阮梨面色不安,娇颜含愁,着实爱怜,将她搀扶起,搂在怀里,温柔道:“朕不是说了吗?那几年分别,从来不是什么隔阂,从今往后,你也不许再管朕叫什么陛下。”
阮梨眨眨眼,美艳面庞中显露出几分单纯天真:“那该叫什么?”
李元毓伸手在她胸脯上揉了一把,嬉笑道:“你说呢?”
阮梨心里一阵恶心,却还是强忍下去,娇声唤了句:“三郎。”
李元毓既然与皇太后撕破脸,那索性就撕了个彻底,第二日,便令人持节册封阮梨为贵妃,赐居甘露殿,各类珠玉赏赐更是源源不断送进了甘露殿。
消息一传出去,皇太后就气病了,当天晚上,就传了太医过去。
正一品贵妃仅在皇后之下,忽然间就册封了,免不得引人注目,在得知这位新晋贵妃便是昔日宝林阮氏之后,后宫与朝臣齐齐为之一默。
当年那场风波,宫嫔们都是知道,即便有新选秀进宫美人不知道,这段时日以来,也被老人们科普了个清清楚楚。
阮氏永生为宝林,不得晋封,这是皇太后为皇后时定下规矩,也是先帝默许了,现下皇帝公然晋封阮氏为贵妃,无疑是当众打了皇太后一耳光,公然撕破了脸。
穆贤妃倒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当她站到燕琅身边之后,就知道自己早晚都要跟李元毓决裂,现下出了这种事,也颇淡然。
她是皇太后表侄女,板上钉钉皇太后一派,但其余人便抓瞎了。
因为张行一事,皇帝已经跟皇后撕破了脸,现下又与皇太后闹不可开交,皇宫明显分成了帝党与后党,至于到底要站哪边儿,就得仔细估量了,一旦选错,或许是要丧命。
而在朝臣之中,此事引起轰动更大。
对于大臣们而言,贵妃即便沾了个“贵”字,也仍然是妾,不会对朝局产生影响,无论她从前是什么人,哪怕是个寡妇,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当贵妃册立牵涉到了皇太后昔日懿旨之后,便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皇太后是皇帝嫡母,她拍板决定、并且降下懿旨事情,皇帝置若罔闻,公然违逆太后意思,把嫡母气病了,一句“不孝”丢过去,半点都没有委屈他。
世间确有强势君主,可以完全不理会所谓孝道,甚至可以叫嫡母死不明不白,但现在李元毓,还没有这个能力。
要知道,本朝太后是可以训诫皇帝,责令他跪在太庙反省,甚至联合宗室废掉皇帝!
朝臣们总算还给李元毓留了几分体面,百分之十愣头青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畜生不如,剩下百分之九十炮火则冲着阮梨去了,狐媚惑主,妖孽误国这样话有十箩筐,再等知道阮梨之父曾是山匪,聚众为患之后,舆论彻底炸开了。
仁宗朝老臣联名上书,请求处死贵妃阮氏,以正视听,而李元毓已经将这场对抗视为自己与后党争斗,如何肯退步,朝堂之上面色铁青良久,终于拂袖而去。
阮梨被册封为贵妃第七日,李元毓在明光殿设宴相庆,燕琅却令人去置办酒菜,向穆贤妃道:“今日天朗气清,本宫也想跟宫中姐妹聚聚,去请她们来,大家凑个乐子。”
穆贤妃听得微怔,低声道:“娘娘,李元毓今日在明光殿设宴,请宫嫔们前去庆祝阮氏晋封之喜。”
“本宫知道,”燕琅听得莞尔,注视着她,道:“你怕了吗?”
穆贤妃轻轻笑了起来:“有娘娘在,臣妾不怕。”
“已经到了这地步,再虚与委蛇下去,也没意思,”燕琅自梳妆奁中取出一支凤钗,亲手簪入发间:“风往哪边吹,她往哪边倒,本宫最看不上这种人。要么是本宫朋友,要么是本宫敌人,生死两面,本宫要她们说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