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北没想到他会把这种堪称弱点的情报告诉他,当即愣在原地。
冉玉生笑道:“不用这么惊讶,就算我不告诉你,你以后见多了,自然也会发现的。”
他多精明啊,正如他所说,这种事瞒不久,所以干脆直接告知,换阮北一点好感。
阮北怕鬼,他看得出来,阮北在乎家人,他也看得出来。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选择更简单方便的恐吓威胁的方式让阮北替他办事,当然不是因为他是个正直善良的好人——他要真有这种美好品德,当初就不会用感情哄骗人家富家小姐了。
当然更不是因为心软,他所有的心软,都给了自己的妻子。
对妻子承诺的执念,死后变成鬼都没有忘记,又怎会对阮北一个陌生少年心软?
他从头到尾都采取怀柔手段,展露自己无害的一面,一开始是不了解。
初遇那天,他跟着这个唯一能看见他的少年,一路到他家,看他在家门口停留,然后上了楼。
他跟了上去,却在走到那家门前时,突然心悸。
他感觉到,屋子里有很恐怖的东西,一旦他进去,会有可怕下场。
冉玉生理智地停下脚步,记下阮北的家,然后在小区找了个白天也有阴凉的角落耐心等待。
他等了一天,也想了很多。
他需要阮北帮他,势必会暴露妻子的存在,强硬的手段万万用不得,更不能伤害他的家人,因为他也有软肋。
再有,如阮北这般能见鬼的异人,哪怕他生前生居高位,也没听说过。
有特殊本领的大师倒是知道几个,不过那会儿他不怎么信,也很少打交道。
阮北能见鬼,跟他关系亲密的某人还有克制伤害鬼的本事,这种普通人接触不到的灵异手段,实在让人心生畏惧。
不过也意味着,他们都不是凡人。
这时候,他无比庆幸阮北是个善良孝顺,有担当有原则的好孩子。
心眼好很好啊,阮北这样的孩子,吃软不吃硬,他对他好,他哪怕怕他,也会记着。
所以冉玉生尽力展现自己的善意,潜移默化刷着阮北的好感。
要不是鬼的身份让阮北天然排斥,以他展现出来的风度和生前成就,阮北早该把他当成可靠可敬的长辈了。
但这还不够,要不是怕一次给太多,或者一开始态度太好会吓到阮北让他心生警惕,冉玉生甚至不介意将自己的家产分他一半,这小孩儿不是正想着帮他爸爸赚钱嘛。
反正他的钱,妻子花几辈子都花不完。
这些盘算,阮北都不知道,他只觉得冉玉生是个很好的鬼。
以前他在陆家,也跟所谓的富豪打过交道,都没有冉玉生给人的感觉好。
他想,可能这就是真正品德高尚的大佬。
殊不知,大佬将他看得透透的,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也幸亏冉玉生没什么坏心,而且心有顾忌,否则以阮北这点道行,真不够这种商场浮沉的大佬算计。
被猜中性格,本质上还是个心软善良好孩子的阮北,果然被打动了。
哪怕心里还是畏惧冉玉生鬼的身份,但那份恐惧确实减淡很多,大概是因为知道,在这大白天里,只要自己站在阳光下,冉玉生就没办法对他做什么。
恐惧减少,别的一些心思便渐渐冒头。
想起冉玉生一个人、不是,一只鬼孤零零待在荒芜的小公园枯守一夜,阮北心里有点儿小同情。
“那、那我们现在开始写吗?”
他想早点完成冉玉生的愿望,让他安安心心去投胎,当鬼好像并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最起码他是这样想的。
冉玉生点头,阮北就从书包里把他准备好的纸笔拿出来。
本来他打算在公园小亭子里的石桌上写的,可现在冉玉生过不去,中间有段路没有树荫遮挡。
阮北左右看看,干脆在旁边的花坛前蹲下,找了块比较平整的地方,从书包里翻出本书垫在下面,然后再放上信纸。
“您说吧,我听着。”阮北摆好架势攥着钢笔,信心十足。
他小时候跟着楼上贺爷爷练过一段时间的毛笔字,后来性子不定嫌麻烦转练钢笔字,所以别看他年纪不大,字写得真不错,毛笔钢笔板书都拿的出手。
冉玉生嘴唇微微颤动,声音低沉:“愿我妻……”
阮北迅速写上,然后扭头看冉玉生,示意他继续。
“愿我妻岁岁平安,日日无忧,长欢喜。”
他一字一句,每一字每一句,念出时都虔诚无比,不像在念情书,更像祈祷。
阮北画上句号,等了片刻,犹豫地问:“没了吗?”
冉玉生笑容苦涩:“要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这就够了。”
他以前写情书,会写“亲亲吾妻”“吾爱”,会亲昵的呼唤妻子的闺名,会说情话,甚至会写情诗。
可临了最后一封情书,他日思夜想,想了这么些天,想了无数想说的话,最后也只剩这一句。
他给妻子留了用不尽的钱财,不担心她过得不好,唯独怕她不开心。
阮北看看信纸上大片空白和那单薄的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