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兴闷头按别人的安排走。
“主脑的城市,我猜。”唐亦步舒服地窝在阮闲怀里,虽然他个头大了点,这种行为给试图调整姿势的阮闲带来不少麻烦。“因为我们最没理由往那边走,那边的防备会弱很多。”
“是。”阮教授肯定了这个猜测,但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
阮闲鼻子里哼了声。换做是他,大概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没有阮教授的感知迷彩,他们估计要走得更辛苦点。
虽然心里憋火,但他不会冲动到用这一车人——尤其是自己和唐亦步——的生存率去换得一时爽快。
阮闲打开车门,和唐亦步一起摔到了沙子上。
“小阮?!”
“这事儿还没完,给我们几分钟。”阮闲从沙子上站起,唐亦步则带着伤蹲在沙子里,疼得哼哼唧唧。
那仿生人虽然一副散漫的样子,却一点治伤的打算都没有。当初为了误导阮教授S型初始机的所在,阮闲特地给过唐亦步几管血,以备不时之需。
可刚刚在车上,唐亦步虽然疼得嘶嘶抽气,却没有半点想要治疗的打算。
他就知道这事儿还没完——那个防护罩和感知迷彩很可能无法同时发动,唐亦步认为追兵有可能存在。
果然,就在余乐询问目的地时,他听到了车后不自然的声音。
Z-β跟在他们后面。
不得不说,主脑手下的尖兵质量还是过得去的。爆炸几乎将Z-β的外骨骼腐蚀一空,他浑身是血,皮肉松松垮垮地垂在骨头上,一小堆内脏在体外拖着。那东西脸上的蜂窝状摄像头不断闪烁电火花,头皮上不少附加机器不知道掉去了哪里,空留几个血洞,甚至能看到一点粉色的脑组织。
“如果是D型初始机,估计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唐亦步不哼唧了,他拍拍身上的沙子,再次绷紧肌肉。“来吧,收个尾——时间有限。”
Z-β没有五官,喉咙里却发出一阵阵浑浊的响动,听得人浑身不舒服。
他像他们冲来,活像没有痛觉,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变形的金属碎片。阮闲这回没用血枪,他谨慎地使用了余乐车里的枪,朝那东西流出来的内脏一阵射击。唐亦步的做法更干脆——那仿生人冲了过去,试图把那皮肉被腐蚀的脖颈拧断。
然而有一枪其他方向射来。
Z-β却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路线行动。他没有攻击身为重要目标的唐亦步或是阮闲。那东西的感知系统可能已经失效了,开始选择最好对付的目标。
他朝最后一发子弹的来源扑去。
小照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她半跪在车顶,用自己的枪朝Z-β疯狂扫射,嘴里断断续续哼着变调的童谣。康哥为了掩护她,被刚刚的爆炸波及到不少,他正奄奄一息地趴卧在车顶,用力喘着气,后背一片血肉模糊。
“别开枪。”他梦呓似的说道,用手扯扯小照的袖子。“他们会处理的,别开枪……别开枪……照照,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他的眼眶通红,眼泪不停滚落。
“照照,你听见了吗,我们可以走了。”
小照扭过头,冲他露出一个扭曲而甜美的笑容。
“这不是我们的家吗?”她说,“我不想走。”
“你听好,我骗了你,我是骗了你!”康哥绝望地咆哮道,“我早该跟你说的,这都是我的错……求你了,别打了,让他们处理——”
可惜他的力气和精神完全比不上小照,手又卡在车顶的栏杆里,没法动弹。小照跳下车,她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掉了,她就那样赤着脚站在海边。碧蓝的海浪卷过她白皙的脚,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
“我不想走。”她兴高采烈地重复了一遍,手上的攻击没停。“小唐他们走就走吧,我要留在这。”
唐亦步从背后扼住Z-β,事实证明,高级D型产物的坚固程度超乎想象——哪怕身上吊着一个人,颈骨被掰得咔咔响,内脏被轰得稀碎,他仍然坚定地朝小照走去。
康哥开始死命抽自己那只被栏杆卡变形的手,试图从车顶爬下来。
“苏照和康子彦早就死了,我们根本不是……根本不是原来的我们。”
他跌跌撞撞地摔上沙地,嘴里语无伦次地叫嚷。
“我早就该告诉你,苏照和康子彦都是活着的时候存储的数据,理论上,我们的思维……我们的思维最多和他们有七八分一致。我们就是我们,我们和秀里的其他人没有那么大区别,我们可以活我们自己的,我们本来有优势……”
那些被灌注的回忆,到底是被输入的数据。它们没有把真正的苏照和康子彦从死亡中带回,反而成为了困住他们的诅咒,如果早些说清楚这一切,或许他们可以早点抛弃不合时宜的道德,活得更好些……
康哥的十指抓入沙土,血液将乳白色的沙子染成暗红。
横竖都是绝望,快刀子说不定比钝刀子好些。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跟我走,求你了照照。”他只能一遍遍恳求自己疯掉的妻子,声音嘶哑。
“我早就知道是假的啊?”小照哼着歌,“不然根本解释不了,我明明怀着孕,还想给你个惊喜呢,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