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闲在钱一庚所在的房间门口停住脚步。
就像上次,他们给自己弄了钱一庚手下的衣服。这回余乐幸运地找到一个胖子, 他的裤子不需要再紧张地绷在肌肉上, 只不过走了另一个极端——他没有足够的脂肪撑起它们,多余的布料松松垮垮地从他身上坠着,活像过度抽脂后的皮肤。
不过鉴于钱一庚的手下并非什么严格的雇佣兵团体, 也没有军人似的思路, 他们顶多多看他两眼。三人围着甜甜-Q2, 和其他押送商品的小组没有太大区别。
眼下手下们正忙着看管季小满的仿生人母亲, 她和其余几个仿生人挤在走廊里。比起在枪托和枪口下低声咒骂、瑟瑟发抖的其他仿生人,那个美丽的女性仿生人的确肉眼可见的迟钝。
而房内八成设置了隔音设备, 声音小得有点不正常, 但这不妨碍阮闲听得一清二楚。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合着鹬蚌相争,渔翁也得考虑现身时机。
室内的斗争还在继续, 人类的心跳所剩无几。
一门之隔, 钱一庚瞟了眼倒在地上的手下, 表情越发不悦。他脸上的肥肉簇在一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尽管我真的很生气,不过两位如果现在住手, 我还能考虑既往不咎, 忘了这回事。”
他瞄着在天花板上移动的季小满,声音里的尖酸刻薄消了下去,变成假惺惺的遗憾。
“不知好歹可不好,这些年下来, 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心里实在过不去可以谈谈,做生意嘛,何必这样?”
他又把护目镜按了按,整个人跟裹在核桃壳里似的:“找人弄出个装模作样的假组织,毁我的财产,逼我用出回南雁。然后假装上门救你妈,联手何安趁机攻击我……啧啧,想得是不错。只是我在这儿混了这么久,想要这根针的海了去了。”
季小满手脚发凉,她准备好的投掷炸.弹在钱一庚脚边炸开。按理来说,它本该炸掉钱一庚的小腿,可它连那胖子的裤腿都没炸开。
似乎发觉了季小满的视线,钱一庚拍拍胸口:“要想弄死我,这点小火力可不够。行啦,现在我给你俩的反悔时间差不多了,过期不候啊?”
何安显然不是会被轻易说动的类型,他撞开钱一庚身前的手下,直接朝钱一庚冲去。季小满几乎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只要近了身,他们未必需要真的靠火力取胜。哪怕刀子戳不透钱一庚的防护服,按照何安的体型和力道,至少能锁住钱一庚的脖子,好让对方快速窒息。
遵循同一个思路,何安漂亮地绕过几个前来阻挠的人,肌肉结实的手臂伸出,直接箍住钱一庚被防护布料包裹的粗短颈部。
紧接着何安的脸色变了,他蹙起眉,照旧没有吭声。
先前的战斗中,他在无关紧要的部位中了几枪,黑红的血在衣服上格外显眼。可何安一直一副没有痛觉的样子,动作也稳得很。他手臂上的肌肉在衣料下凸起,紧紧锁着钱一庚的喉咙。
一切本该十分顺利。季小满能瞧出力道。虽说钱一庚能靠体重优势挣扎会儿,按照这个趋势下去,他很快就会失去知觉。
然而就在钱一庚挣扎动作刚小下去的当口,何安却突然松开手,艰难地喘息。他向后倒去,摇摇晃晃靠墙站好,像是被看不见的敌人刺伤了肺部。
“我说过,想找机会要我命的人多得是。”钱一庚揉揉脖子,“别碰我了,听见没?这毒.药劲儿挺大的。重新再做个何安的壳子耗时耗力,到时候我还得想办法跟付雨解释。”
季小满手脚冰凉。
她或许可以跳下去,用同样的方式袭击钱一庚。可是就算她的金属双臂不会被毒.药浸染,身躯完全不接触是不可能的。钱一庚平时穿得随便,和他交集不少的何安也没有警示,她本以为对方不会精明到这种地步。
就在她怔愣的工夫,又一枚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剧痛使她差点跌到地上。季小满咬紧牙关,又往钱一庚的方向丢了几个投掷炸.弹。
想想也是,钱一庚这种胆小如鼠、怕死怕到极致的类型,做到这个地步也不算特别过火。自己的准备不够充分,她想。可这不是游戏,哪怕发现了自身的问题,她也无法重来一遍。
临近失败的苦痛和恐惧如此强烈,空气如同变成了液体,呛得她整个人昏昏沉沉。
怎么办?
爆炸炸起的碎石划过她的脸侧,有温热的血顺脸颊流下。何安默默靠墙站着,继续枪击妄图攻击自己的钱一庚手下。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灵活移动,只能勉强挪挪,尽量保证自己不会太快失去活动能力。
那张俊俏的脸满是空白,电子脑不会因为**死亡而失活,而钱一庚也不会轻易抹掉付雨特地提供的记忆。对于何安来说,所谓的死亡不过是机能停止一段时间。
可对自己来说……
“最后的机会。”钱一庚抬起头,显然也打算把重点放到季小满身上。“我可以留你一命,季小满。”
“然后呢?”季小满沙哑着嗓子,“把我关起来,为你干活干到死为止?”
“这就没办法了,我可不能再给何安做傻事的机会。接触不到最安全,你说呢?”被防护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