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捉住他的左手手腕,舔吮干净那根手指上残余的血液。
指尖被温暖唇舌包裹的瞬间,阮闲触电般收回手。
“我腿上的伤。”唐亦步言简意赅。
“一会儿我给你抽管血。”阮闲冷淡地表示,耳根有点发烫。
这理由并不难猜,他们有过更亲密的行为。他不是没有被对方亲吻过,可那时他只觉得愤怒,现在自己依旧愤怒,但愤怒中多了些不确定的恐惧。
阮闲无法分辨它们的来源,只是采取了最为直接的解决方式——他站得离唐亦步远了些。
唐亦步似乎无法理解自家搭档这种舍近求远的做法,他舔舔沾上嘴唇的血渍,将注意力集中回那株继续生长的明灭草——得到了更多血肉后,那株嫩芽又兴高采烈地长高了一点。
阮闲做了几组对照,几乎每次得到的结果都一样。足够的养料,较高浓度的迷幻成分,外加一点点穿梭剂的成分为引子。只要符合条件,明灭草就必定会长出来。
这东西就像被编入了某种简单的程序,给多少吃多少,吃多少长多少,效果立竿见影。
另一边唐亦步已经打开小笼,捏了只试药鼠出来:“如果你不打算切掉自己的手掌喂它,我建议换点别的。”
“等等。”阮闲一只手制止了唐亦步,不顾冲入鼻子的腐臭,从一边的垃圾桶中翻出几只鼠尸和畸形幼鼠。他将那堆尸体熟练地剖开,扔给明灭草。
得到足够的尸体,明灭草只用半分钟便长成半人多高。植株顶端冒出肉红色的小花,花朵散发出一丝难闻的腥味。
在那之后,喂食尸块或鲜肉只会让花的颜色变深,它没有半点结果的迹象。为了人工授粉,唐亦步拨弄了半天花蕊,最后冲它打了个喷嚏,它才继续用根系啃噬尸块,慢悠悠地结出果实。
醋栗似的小串果实,看上去和他们在医院所见的并无区别。
“不对。”阮闲说道。
“嗯?”唐亦步揉揉鼻子,声音有点闷。
“和医院废墟的那些味道不一样。”阮闲揪下一枚荧绿色的果实,“这一株的果实气味淡了很多。”
唐亦步直接把阮闲指尖的那颗叼进嘴里,嚼了嚼。“迷幻成分比萤火虫浓十点五倍。”
“至少现在我们知道升上楼的那些人去哪了——这东西还挺好种植的,喂够肉就可以。上楼的那五十九人很可能已经成了养料。”
阮闲给自己换了双手套,白大褂没有沾上一点尸水或血迹。
“不过极乐号保守估计有八百人左右。单靠这种方法生产萤火虫,除非源源不断地供应尸体,不然产量绝对跟不上。”
“来源肯定不止那些人。俘虏、意外死亡的人、人以外的其他动物,理论上都能用来培植明灭草。外派的人没回来啊,俘虏被处决啊……借口很好找。”唐亦步掰着手指。“他们还会去寻找野生植株,我想和你提到的浓度问题有关。”
不,不止这些。条件还有欠缺。
阮闲紧盯那株翠绿的植株,现在它好歹会有气无力地闪烁一下了。
第一次与极乐号的人相遇时,蒋琳试图救援的伤者只是安静地死去,没有攻击任何人。可在第二次相遇,蒋琳那两个队友因为明灭草的果实狂性大发,硬生生将他们追赶到湮灭点。
其中必然有某些区别,比如……
“郝医生?郝医生你怎么啦?”焦急的女声在外间响起。
是段离离的声音。
“他没事,呼吸正常,可能是太累了。”一个年轻的男声回应了她。
唐亦步触电似的跳起来。那仿生人将培养皿甩进桶里,随即揽着阮闲冲进衣柜。那株明灭草被他直接撕碎,塞进口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显然早有准备。
直到视野黑下来,阮闲才意识到自己位置的移动。
“是啊,这就是我对你说的。”段离离听起来有点忧郁,“倒是省了麻烦。冯江,跟我来,我来帮你治疗。”
化验室的门应声而开。
“奇怪。”高跟鞋的声音停在衣柜不远处,段离离嘟囔道。“阮先生和唐先生应该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