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苏夫人为小静着想,小静不会离开神水宫的。她留,我走!”雄娘子向苏姐保证。
苏姐摇了摇头,道:“为小静疗伤要紧。小静是走是留,你们沟通好了再等宫主的决定吧。”
*
金乌西坠,天边的霞光布满整座山谷,小小的、破旧的菩提庵也笼罩了一层红纱。
雄娘子的内力在司徒静体内游走了个大周天后,司徒静才悠悠转醒。
她一回头,就看见雄娘子头顶冒汗,面色苍白。
“爹爹,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司徒静看到雄娘子这副模样,又气又心疼。气他阻止自己,心疼他为救自己耗费内力。
雄娘子取出一方白手帕为司徒静擦拭嘴角的血迹:“小静,之前你为何不将离开神水宫需要废除武功一事告诉我?”
“这不重要,”司徒静道,“我离开神水宫,将学到的东西还回去,不是应该的吗?早在决定离开这里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雄娘子摇头道:“你这样做,你师父会同意吗?你舍得就这样离开神水宫,再也不能与你师父和小月相见吗?”
司徒静思及从未离开过神水宫的水母阴姬,不禁有些难受。
或许阿姐还等她出来做任务时相见,但离开了神水宫,基本上是再无见到水母阴姬的可能。
不提雄娘子与神水宫之间的恩怨,水母阴姬对司徒静是真的很好。这种好,在考虑到雄娘子身份后,更显难得。
“可是,我已经带你来到这里了啊,”司徒静语带哭腔道,“我选择了你,师父不会再见我了,她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司徒静的眼泪簌簌落下,回想起十九年间水母阴姬对她的种种关怀。之前坚定选择与雄娘子一同离开的决心在这一刻地动山摇。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选择意味着什么,但是当她真的回到神水宫,真正感受到水母阴姬的无情,她才深刻体会到自己放弃的是什么。
她选择自己作为雄娘子的女儿应该担负起的责任,同时她也放弃了神水宫,放弃了神水宫中所有关爱她的人,放弃了她生活了十九年的家。
“她会的,”雄娘子哪里舍得爱女如此痛苦,他将司徒静抱在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出司徒静本因永不知晓的秘密,“你的师父,就是你的娘亲啊。她怎么舍得不原谅你呢。”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直劈司徒静头顶,她的眼泪也被惊得停止。
“爹爹,你在开玩笑吧?”司徒静觉得喉咙发干。
她的师父是虔诚的居士,是自律的苦行者,是神水宫最圣洁的神!
她怎么会与男人苟|合?甚至生下一个孩子?
司徒静认真打量雄娘子的脸,这是一张人至中年依旧俊美无比的脸,岁月在他脸上留下成熟与沧桑,令他像一壶窖藏多年的美酒,更加回味悠长。
细白的小手抚在雄娘子这张魅惑不知多少人的脸上,司徒静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个当年作恶多端的淫|贼,不因他是自己亲爹而委婉半分:“说实话,你不配。”
他,雄娘子,一个万人唾骂的恶贼,连给她师父擦鞋底都会脏了她的鞋,哪值得冰清玉洁的师父委身于他,哪值得她为他孕育一个女儿,并默默将她养大成人?
“是,我不配。”雄娘子承认司徒静的话。绝口不提当年他为了活命雌扶于水母阴姬身下的往事。
“所以你回去吧,回到你师父身边,快快乐乐地做神水宫的小弟子吧。”雄娘子哀求道。
“那你呢?”司徒静问他。
雄娘子努力扯出笑容:“我?我自然是为当年犯下的错赎罪。想方设法帮助那些女子的亲友,也帮助其他的需要帮助的人。”
司徒静摇头道:“不够,你做这些事,根本还不清你作下的孽。我只要一想到她们,就不可能安心地在神水宫生活。我必须和你一起赎罪。”
“不够?”雄娘子突然站起身,一步步远离司徒静,凄迷的月光照在他脸上,让他脸上的表情显得冷酷而决绝,“那这样够不够?”
说完,他抽出藏于袖中防身的匕首,狠狠刺中自己的鼠蹊。
手起匕落,一块血糊糊的肉块落在地上。
雄娘子握着匕首,跪坐在地上,冷汗直流,他抖着发白的嘴唇,向司徒静确认:“我已断了这孽|根,够还是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