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抛去最初被掀开秘密的惶恐不安,现在反而蔓延开了隐秘的解脱。
终于不是她一个人独守了这个可以把人压垮的秘密,而是猝不及防暴露在了其他人面前,让能和她共同承担的人知晓了。
林知织眨眨眼,轻言细语:“以前我跟你们说过,我认识了一个人,是ta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的,对吗?”
两人迷迷糊糊地点头。
林知织深吸一口气:“其实,ta不仅救了我,还留下了一个预言……”
本来只是当睡前故事听听的两人,越听眼睛瞪得越大。他们完全想不出林知织和白之间,还有这么一段预言中的命运。
直到林知织把心事说完,彻底倾诉完秘密的她看着毫无睡意的两人,嘻嘻一笑:“睡不着了吧?那我先睡吧,我现在无事一身轻。”
能量恒守定律,一个人能睡着了,多半代表另外两个刚刚知晓命运的人睡不着了。
*
林知织在跟同伴说命运,因为一个冲出来提醒她预言的人辗转反侧,心绪难安。而白在打瞌睡。
虽然她今年也不大,可是白常常觉得自己已经过起了老年生活。喝一日复一日的温补药汤,喜欢晒太阳,然后打盹,在昏昏欲睡的阳光中回忆过去的事情。
但最近,她稍微找回来了一点点激情。
睡完这场觉,她要去训练场投枪千次万次。用木偶当作假想敌,力求一枪毙命。
白自从知道这份命运后,她从容不迫的安排了高强度的训练计划。她想要尊严体面的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的大战,然后胜利,或者死去。
白翻出了那个压箱底的标签,只是还没暂时挂上的——[命运此端的执矛人]。
她看眼标签又压回箱底,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随心所欲。
而现在她在公司,睡在了按她喜好调节出来的虚假阳光里。
这一切毫无破绽,只有心知道。
*
离开公司的现实世界中,花店老板今天又收到了一份新的订单。
订单的内容是一束薰衣草,不用其他,只要薰衣草。
花店老板很习惯这份订单,这几乎是他们家的常客了。连续几年,只定薰衣草。
随着订单打包完成,前来拿取花束的是一个带着画家帽的女人。她伸出的手戴着丝绒蓝手套,轻轻握着花。
“ Thank you。”
她脸上戴着一个面具,湖蓝色的眼睛含着浅淡的笑意。向店主告别以后,她捧着花上了一辆老式来福车,宛如从上个世纪而来,又回到油画中去。
女人带着花去了墓园,一个从不开放的私家墓园。周围人都以为这只是一处富豪的庄园,只有走进去才知道里面的奥秘。
一块块墓碑干净而整洁,依次排列开来。上面有他们的头像以及死亡年份。
最新的两处墓碑,是一个对着镜头笑的很甜的圆脸女孩,与一个温文尔雅,睫毛纤长,宛如蝶翼振翅的青年。
按照时间换算,青年还在仙家合同之中。此时合同尚未结束,刚刚过半,但已有人早早给他立下墓碑。
画家帽女人捧着薰衣草,将它放到了青年的墓碑前:“苏醒,初次见面,晚安。”
她的目光落在另一边新挖的坑洞上,叹:“不知道另一位能否出来?按照计划,苏醒必须死,才能将TSE众人疯狂而偏执的事坐实,拉暴食下水。”
女人站起身,鞠了个躬:“我应该早点来的,但是自从血日诞生,公司内部的监视严密程度,又上了一个档次。
请再等等,再等等,等到新陛下的诞生,第七张合同的开启。终有一日,我们抵达彼岸重逢。”
公司神通广大,在公司内部,以画家帽女人的权限,她可以办成很多事,满足一个个虚无缥缈的梦。
可是画家帽女人只要有时间,就必定会返回现实。毕竟那个计划除了留守公司的内部人员的暗地配合,更赤/裸的部分只能在现实进行。
因为即使终端再强大,能监视到公司一只蚊子扇了多少次翅膀,也暂时触摸不到现实。
这是“ta”论证过的。
“ta”的容貌,林知织忘了,甚至对双方初见的记忆都很模糊了。
但画家帽女人不会忘却,她会永远记得在教堂里,在泥塑的神面前,“ta”很平静地说“ta”是早已破碎的往昔旧影,“ta”的失败是必然的。
“过去已经无法指望了,找不到任何可以更改的节点。所幸我们还有现在,而现在,影响着未来。往日、此端、彼端。从过去到现在,及至未来,一环环输过去,但最终仍是我们的赢局,破茧重生。”
“ta”说,“ta”笃定。
画家帽女人回忆最后一场的谈话,望着青年墓碑前的薰衣草失神。
彼端是未来,他们因为那番话下重注到未来身上,也准备好在关键时刻,背刺现在的陛下了。
但愿不要让他们失望,但愿未来真的能赢。
林知织是谁不重要;TSE崇拜谁也不重要;陛下是谁也不重要!
谁在乎呢,反正他们不在乎。他们栽赃陷害嫁祸,不择手段,只是需要她们彼此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