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接着是铁板鱿鱼,甜辣鸭脖,冰糖葫芦,水果捞,双皮奶……
“孟先生,尝尝!”
孟宴臣一开始是拒绝的,后来好奇浅尝,再后来,他再不帮忙吃,手里就拿不下了。
连吃半小时的路边摊是他人生中少有的体验,付闻樱女士见了估计能气得把他腿打折,但味道确实不错,也有点意思。
抛开以往时刻要注意礼仪和仪表的正经严肃,此间游乐心情倒是畅快。
吃饱喝足继续往上爬,爬到中间又是一条小吃长龙,叶梦梦见了那叫一个哀痛欲绝,“啊!在底下吃得太饱了!”
话虽如此,她还是顽强地买了一盒寿司。
孟宴臣难以理解,她这么瘦,东西都吃哪去了?
“瘦是体质特殊,能吃是我练散打。”
随着她的话,孟宴臣的目光落到那双洁白细瘦的手臂上,说真的,如果真的动起手来,他很难不怀疑,会是她的手腕先折断。
他说:“女孩子练散打很少见。”
叶梦梦:“因为体质特殊嘛,台阶在那边。”
两人继续爬山。
越是往上走,木石越多,更有虫鸣鸟啼回荡其间,叶梦梦又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孟宴臣心里咯噔一下。
昨天晚上,他心血来潮翻了一下叶梦梦的朋友圈。
不翻不知道,叶梦梦发圈的频次就跟发大水一样,好看的冰淇淋要拍,好看的甜甜圈要拍,好看的发夹也要拍,吃顿好的要拍,天上有朵云要拍,路上看见灯红酒绿的高楼大厦、奇形怪状的花花草草、流浪的猫猫狗狗也要拍。
他尊重人的喜好,理解小姑娘喜欢拍照,就像顾小曼,即使不喜欢画展也还是会在画前举着票根自拍。
但是,拍猫拉屎是怎么个意思?
「震惊!妙龄喵喵当街拉屎,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喵性的扭曲!」
孟宴臣甚至没敢点开那个视频。
他们之间几乎没有共同好友,但单看她在那条朋友圈下回复的次数,想必是空前盛况。
现在的大学生,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哦对了,还有肖亦骁,什么热闹都凑,给猫拉屎点赞。
叶梦梦刚拍完天上的云,见他不动,问道:“难道孟先生就没有什么想要留住的瞬间吗?”
没有,孟宴臣在心里回答说,因为感到快乐的记忆实在太少了,所以他喜欢看画展,去别人的记忆里寻找值得被记录的瞬间。
可是又因为他情绪底色就是压抑痛苦的,所以又很容易对表达相似情绪的画作感同身受,而对有积极情绪的画作难以共情。
他向外寻找自己,然后发现,外界也是痛苦的。
他问叶梦梦,拍照片的时候都在想什么?他觉得,她拍下来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因为随处可见。
叶梦梦给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在想,这一刻我很高兴。”
孟宴臣不懂。
叶梦梦望向远处,笑得很淡,“人生世间,如轻尘栖弱草。所以每一个真心感到快乐的时间都不容易,都值得记录,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因为快乐很少,所以才更加珍贵。
孟宴臣静静凝视着她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所以他总是会不自觉地去看她的眼睛。
叶梦梦的眼睛偶尔也会流露悲伤的情绪,但总是很快就消散了。即使有刹那的黯淡,过后依然明亮闪耀。
看着看着,喉间隐有干涩之感,孟宴臣咽了咽,不自在地去拿包里的纯净水。
叶梦梦提醒一句:“写M那瓶是给您准备的。”
孟宴臣听话地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一瓶,用力一拧,却脸色瞬变,咬牙道:“叶梦梦,我不是残废!”
准备一些日常用品就算了,可是,这瓶水的盖子居然被提前拧开过!
他现在三十岁了,不是三岁,就是家里的保姆也不会照顾到这种程度。
叶梦梦仰起脸“嗯嗯”地点头,“可是您花了五千块哎!”
孟宴臣气得说不出话来,拿起另一瓶水拧了一下,是正常的,并没有被拧开。
他觉得头痛,太阳穴一凸一凸的,可他又惯会克制自己,极少发脾气,忍耐来压制去,最后的声音无奈又疲惫。
“叶梦梦,我手脚健全,不需要你无微不至的伺候。”能用上「伺候」这个词,对他的教养而言已经是十分严厉的程度了。
叶梦梦不为所动,继续眨眼、点头,“可是您花了五千块哎!”
孟宴臣气的咬肌都鼓起来了,扭头就走。
自打高中时付闻樱做主给许沁改姓之后,他几乎失去了大半的正面情绪。眼中生机被绞杀,旁人却夸赞他情绪稳定、成熟理智,渐渐成为别人眼中稳重的孩子。
他成熟善良,心软重情,所以在很多争执里永远是主动退让的那一个。
所以,赌气跟叶梦梦不说话这种行为,在他身上有种逆生长的幼稚。
可叶梦梦是何许人也?丝毫不受影响。
孟宴臣沉着脸闭口不谈,她就自己一个人讲,叽叽喳喳地,从大学课业谈到网红发展规划,从校外小吃说到市中心的私房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