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低头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远徵弟弟此话,空口无凭哦。” 她是无锋之人,如今还同无锋纠缠不清。宫远徵很铁不成刚,“知进退,远是非,上官浅你长长记性吧。” “你哥教的呀?”上官浅用清水洗了洗手,好像他嘴里下一句就要蹦出什么“家世干净,面容干净,手脚干净”。 宫远徵并未回她的话,也不走正门,他翻身入窗,见她案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忍不住问道:“你在制毒?” “朱砂,茜草,油脂。”上官浅指给他看,“这是女子用的胭脂,我多准备一些,待会儿拿到市集上去售卖。” “宫门有福你不享,偏要受这般苦。”分明生计都成问题,还要养个家丁,她瞎折腾什么呢。 上官浅低头笑笑,不置可否。 他便随手捻了些粉墨,在指端轻轻碾碎,“木炭?” “木炭可描眉。” “还有硫磺?” “庭中养花,难免受蚊虫滋扰。”她指了指一小块胰子皂,“故而以硫磺止痒驱虫。” “那硝石用来做什么?” 上官浅恰好在斟茶,便将茶盏放在他掌心,“硝石烧制的孔雀绿釉瓷器最为精美,不是吗?” 手中的茶盏色泽明艳如孔雀羽,宫远徵不得不承认,“你会的还挺多。” “自然。”上官浅轻轻捻起一瓣胭脂花片,送至唇边,“你以为你哥喜欢我什么?” 宫远徵一时沉默,她这茶,噎人。 她双唇一抿,又轻轻松开,唇上便沾染了淡淡的绯色,明丽晃眼,仿佛还有一丝熟悉的香气。 “角公子喜欢月桂,我便在胭脂花片上涂抹了月桂精油。”她在他面前轻轻晃动花片,香气便也氤氲四散。 “那你自己呢?”他问:“你喜欢什么?” 她从来都只知“目标”喜欢什么,她便要精通什么。种花,制香,烹煮,乖巧,顺从,柔弱……若问她自己喜欢什么,大约是,“寻一僻静之处,品茗种花。” 寻一僻静处,品茗种花,他竟有一瞬间与她心意相通的喜悦,心痒难耐却无法言说。 低头饮茶,再别开眼,宫远徵平静了一会,才道:“今日是泠夫人与朗弟弟忌日,哥沐浴斋戒,不见外人。” 既然是角宫忌日,便也是徵宫忌日。上官浅问道:“远徵弟弟,当真不回去吗?” “我明日再回去。”宫远徵神情落寞,他与哥哥不同,哥哥总会缅怀旧事,他却须选择不去揭开十年前的伤疤,不待在冷清的徵宫,“他伤心欲绝之时想念的人,不是我。” “他想念的人已经不在世,可他想见的人一定是你。”上官浅道:“因为你是角公子最爱的弟弟,是宫二先生的命门,江湖之中无人不知。” 听罢这一番话,宫远徵觉着情绪舒展了些许,可他是哥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哥想见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思及云为衫的提醒,宫远徵暗示她,“长老院和执刃那边有所松动,明日你随我回家。” 回家?上官浅摇了摇头,“角宫的下人非传唤不得轻易走动,角公子不在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墨池边,偌大的屋舍就好像精美的牢笼,要将人吞噬。” 她不由望向宫远徵,“角公子不在宫门,远徵弟弟也很寂寞吧。” “哥哥喜净,我早已习惯。”宫远徵道:“反倒是你,若觉着无趣,我……。” “陪你”二字正欲出口,宫远徵又觉得不妥,连忙改口道:“我徵宫的大门,也可以勉为其难地为你敞开,毕竟上官家是医药世家,而徵宫最不缺的,便是药。” “我并非身患隐疾,再说你也快成年了。”上官浅一边说,一边塞了小小一枚瓷罐在他手里,“我总往徵宫跑,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管他传出去像什么样子,谁敢嚼舌根就毒烂谁的嘴!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什么?” “我反复试验寒蝉寂,发现它无法渗透指甲。”上官浅道:“所以将寒蝉寂掺入丹蔻之中,涂抹在指甲上,就再无后顾无忧。” 没错,他没告诉她,寒蝉寂的确不会渗透指甲,可若是涂抹在指甲上近距离使用,也很容易损人不利己,“危急时刻,你还真打算用手?” “谁知道,权当有备无患。”上官浅抬起手,翻看十指上的娇艳朱红。 当日她刺伤雾姬夫人,在地牢之中受过夹棍之刑后,他便留意到了她的手,长而纤直,白且柔软,她连汤碗也端不住的模样,既好笑又心酸。 她的手很好看,给哥研磨时端庄,种植花草时灵巧,撩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