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耽搁,从左往右,先看起解元的题卷来。首先自然是六道经义题了,林远秋发现对方经义题所阐述的内容与他的相差不大,包括给出的义理,也基本都相同,可见这六道经义题自己的解题思路也是正确的。
经义之后是律法和杂文,再是诗赋。
等林远秋仔细看了头名解元所写的策论后,才发现自己那篇自我感觉良好的策文,在这篇面前简直不够看。
不是说自己写得有多不好,而是与解元写的一对比,不足之处马上就凸显出来了。
首先,自己全文虽紧扣了“治国安邦”和“君臣之道”,但在必要的“工以纳言”上,表达的不如人家充分。
再则,和对方相比,自己的策论虽辞气矫健,结构谨严,可缺少了细节上的填充。
这就好比两个五官长得同样端正的姑娘,其中一个面色红润肌肤饱满,另一个则是瘦不拉几干瘪瘪的,旁人一看,自然觉得前者更养眼了。
而自己的文章就是后者,所以哪怕文笔写得再行云流水,再笔下生花,也入不了考官们的眼,因为少了基本的“血肉”。
不过,林远秋也知道,想要获知这些“血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比如这会儿,他也是在研读了解元的这篇文章后,方知这篇策文还可以换种角度谋篇布局。
可在此之前,自己则是完全处在井底之蛙的自满中而不自知。
心里还想着这次的策论自己做得不错呢。
唉,说来说去还是见识上缺少广度的缘故。
林远秋可以肯定,若不是自己有着前世的十多年的见识广度,如今不要说参加乡试了,恐怕连中个童生都艰难吧。
然而前世的阅历虽有作用,但也需要如今这个社会见识的相辅相成。
可林远秋知道,这些见识一部分能从社会阅历中获得,而另一部分,有些考生怕是终其一生都摸索不出,
因为这部分见识来自名师的点拨,没有名师的指导,普通学子想靠自己悟出来,很难。
可怎么办呢,林远秋可以确定,他一个贫家子,能拜上名师的机会基本为零。不说名师,就是府学里的教谕,也从不轻易收门徒,除非实在合眼缘,最重要的是该学生得有天资,不会辱没了他的声誉,否则收了一个煮不烂的猪头在手,岂不见鬼。
林远秋自认为肯定不是猪头一个,但是过人的天资也是绝对没有的。
所以他还是老老实实用自己的笨法子吧。
不都说读书能让人开阔眼界吗,想必多研读好的文章,也有事半功倍之效吧。
何况这些文章里面,还有不少能让自己提高对这个社会见知的内容呢。
是以,接下来,林远秋准备把自己所能接触到的好文章都当成范文来用,参照着它们多读多练。就跟先前自己反复做历年真题卷一样,“熟能生巧”这个词绝对就是这么来的。
有了这样的想法后,林远秋便上去与那些誊抄题卷的书肆掌柜攀谈。
等知晓这些题卷抄回去,很快就会让人整理出来出售后,林远秋便准备在郡城再停留上几天。
毕竟这些朱卷只贴今日一天,仅凭他一个人,想在一天之内,把所有策文都抄下来肯定不可能。
所以自己还是花银子买吧,刚刚那些掌柜和伙计已经说了,乡试中榜策文卖五十文一份,解元和亚元的要稍微贵一些,解元的一百文一份,而亚元的卖八十文,至于副榜上的,则十文一份。
林远秋算了算,六十个正榜,二十个副榜,八十篇策文全都买下来的话,差不多要花四两银子。好像也不是那么贵,完全在自己的能力范围。
再说这可是知识财富,才卖四两银子,简直太划算了。
对林柱来说,当然事事以儿子为先了。
只是,想到另外一种可能,林柱实在没忍住,“狗子,你不会因为没中榜才拖着不回村的吧,要真是这样,爹可要跟你好好说说了,咱没考中怕啥,这不是年之后还能接着考吗,再说,就算咱不去考了,也轮不到旁人来笑话,何况如今咱们还是秀才老爷身份,爹可是一直都以狗子为荣呢!”
说着,林柱满心满脸都是一副我家狗子最能干的表情,林远秋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更多的,还是深深的感动。
怎可能不感动呢。
从自己穿到这儿之后,林柱给予他的永远都是满溢而出的父爱。
直到现在,林远秋还清楚记得,当初他爹为了给他买启蒙书册,而把新棉袄给卖了的事。还有,为了能让他有砚台可用,特地跑去码头扛麻袋,当时肩膀被磨破皮流血的样子,他都记忆犹新。
这份舐犊情深的父爱,林远秋觉得这辈子自己都不会忘记。
“爹,您放心吧,你的儿子可不是这般脆弱的人。”
“诶诶。”看到林远秋脸上自信的表情,林柱心里舒了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咱们才不脆弱呢。”
......
等林远秋把所有策文都凑齐时,已是五日之后了。
而后收拾好行李,父子俩再没耽搁,雇上回横溪镇的马车,回家去了。
说起来,从今年正月离家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