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宁在前头说道, “温氏女,陪本宫走走。” 长宁使了个翘楚,差点以为自己听岔,反应过后,默默跟上前头的谢桑宁。 走出一段距离,两人间皆默不吭声,最终还是主人家打破这沉默,道:“听阿衍说,你曾救过他的命。” 长宁顿了顿,答道:“是。” 谢桑宁又说:“在离城寺里修养那段时间,也是你在照顾他......本宫没有别的意思,先前那箜篌的事,已然过去,你也不必那么谨慎,就算是看着你救了阿衍的份上。” 说到这,谢桑宁停住了脚步,缓缓回身,望着她,道:“但你要知道,阿衍是云黎的储君,这天下迟早要交还与他,日后身边之人,必定是能够与他比肩之人。而现在的温家,还没那资格。我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长宁心里掀起一丝波澜,稍纵即逝。她怎会听不出谢桑宁这番话的含义,天下储君,孤身一人,因为救命之恩而对某一个女子要好,可世人可不管这背后有何缘故,交集过甚,她身上保不齐要落得一个谄媚惑主的罪名。 可到底还是说着有意,听者会错了意思。谢桑宁从始至终,不过是想让长宁知难而退罢了,她劝不动谢衍之,只能来威慑长宁。 长宁揶揄道:“公主放心,长宁对王爷,并无他意。只当是传授过长宁知识的先生,于救命之恩,已然报答完了,并不会有以此来捆住王爷。” 这一点,她从来都没有动摇过。 谢桑宁微微愣住:“你说的是真的?”她当真对阿衍无意么?还是只是在哄我用的把戏罢了。 在谢桑宁的立场上,她从不信有人会不被这个男子所吸引。他天生王者风范,就连自己也…… 但长宁不认可的是:“可这后面发生的事,并不关乎温家。温家现在虽然弱小,比不上世家大族,但日后岁月慢慢,有的是机会。长宁要嫁,也只会嫁给属意之人。” 谢桑宁惊住,她好像懂谢衍之为何笃定自己会喜欢面前这个冒犯过她的娘子。年少时,她也曾这么意气过,驸马要找便是最好的,女子也可为天下人行事,立朝堂之上,为君出谋划策。 可到底世道残忍,她没能如愿。 但谢桑宁不知道的是,长宁只是有事说事而已,凭借温三爷与未来叔母的能力,定有作为。而温家培养出来的,温宸风温穆林一干人等,也并不是纨绔子弟。而她,并不想参与其中。 就在长宁紧张时,谢桑宁只是淡淡转过身,轻声道:“你回去吧,明日会有嬷嬷带你熟悉一下宫宴的流程,这段时间,学堂那也不必去了,皇后那边,本宫会去只会一声。” 长宁字字听着,谢桑宁交代完就走出一段距离,似乎并未想等她回话,不到一会儿,细细的声音又传入耳,只听她折回道:“宫门宵禁,你入深宫时间不长,别在宫中乱走而让禁卫军给带走了。好生回房待着。” 长宁抬头看着她发愣,心里吐槽道:这么严肃,她当真能活得过三天? 结果不尽然,但无论如何,总是要活下去的。这世上难事太多,有太多的不如意,只是不明白,为何她总是要活得这么累,身边之人,为何总是这般讨厌她。 那夜,长宁回房后看着床边的木匣慌了神,屉中糕点已然凉透,有的甚至结了块,愈发没有食欲。 最终,她还是没有拾起那屉中的糕点,哪怕是一口,也没有吃进去。 而隔日早晨,长宁不过往窗边瞟了一眼,便有下面的婢子将糕点收拾干净,直到她看见匣子翻转,那凉透的糕点被倒在后厨渣斗中,与剩饭剩菜搁置在一起。 她心中毫无波澜, 也并不觉得惋惜。 …… 温府,温穆林摘下护腕,隆起长袖露出一大片斑驳模糊的手臂,婢子拿来药酒,也被烫伤的范围吓到,从手腕到关节处,没有一点皮肤是完好的。 “二公子,奴婢不知应不应该张这个嘴。” 看着婢子脸上的担忧,温穆林还想着长宁品尝糕点的模样,不知觉就笑了:“你说便是。” 可那奴婢还是再三犹豫,最后才道:“今日无意间听到西院的阿雪说,四娘子其实不爱吃甜食,也是不喜吃糕点的。您昨日为了给四娘子带去糕点,这腕上被烫伤……奴婢只觉得不值。” 温穆林听完,笑容戛然而止,复杂道:“是,是吗。” 原来不爱吃甜食啊。——他低下头无奈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