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炙烈。 两人却面对面站定许久,仿佛感觉不到蒸腾的热气。 不远处有人在喊教练。 男人回头应了声,再转过脸时,眼中似有细微的情绪升起,但又被一副凛然的姿态取代。他冷着脸,直截了当地问:“你是郁霏什么人?” 嗓音底色依旧是沉稳的,语气却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疏离中又带着警惕,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喊人把邱雨赶走。 邱雨垂眼,目光落在他修长的手指上面,心里隐隐发颤:“我——” “骆教练!”却听郁霏远远喊道,“我刚去更衣室换衣服了,怎么了?” “你站着。”男人言简意赅,转身大步迈开。 短促的风刮过鼻端,带着点隐约的柠檬芳香,邱雨愣愣地看过去,男人已经走在球网边上,压低前额与郁霏说话。 不多时郁霏跑过来,指着围网外的休息区:“你去那边等。” 邱雨喉咙发堵:“你的教练,刚刚问我是……” 她说不出来,郁霏帮她讲了:“我说了你是我保姆,代我妈来的。” 保姆。 邱雨的心脏沉沉往下坠。 这样显著的身份差距,比过去更为讽刺。 两小时的网球课,烈日由盛转衰,邱雨从头坐到尾。 最开始还有人过来搭腔,询问她是郁霏什么人,得知她是保姆后就没了谈性。 邱雨垂着头一动不动,头顶遮阳赶不上后脊密密的汗,耳边击球声砰砰不断,她几乎要溺死在从骨头缝渗出的寒潮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只用坐着。 没有人会自降身价地来找她说话,包括那个教练。 他叫骆鸣。 邱雨认识骆鸣是四年前,那时候她十八岁,青涩刚刚退去。 交往如梦般地开始,只可惜,他们终究活在现实里。 重逢已经出乎意料,而刚才骆鸣看她,仿佛只是看着个陌生人。 邱雨心脏突然疼得厉害。 工作在周一正式开始。 邱雨之前没做过住家保姆,但决定接受这份工作后便去做了些了解和培训,对于可能要面临的诸多问题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很奇怪。 几天下来,邱雨发现杨舒晴家就常住着母女俩,房子虽大却不会太乱,除开准备每日三餐及打扫外,她居然还会剩下充裕的时间休息。 这点工作量,值得找保姆住在家里吗?钟点工不就够了。 邱雨有点发慌,便趁杨舒晴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手机时过去说明——倒不是因为要诚实的缘故,只是主动解释总比被雇主认定“偷懒”来得好。 她已经脑补了杨舒晴指责自己工作不够用心,却不料对方听完后只轻飘飘来了句:“知道了,那你就去休息吧。” “……啊?” 杨舒晴瞧她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失笑:“不然你来给我拆家?” 邱雨嗫嚅:“可如果经常这样……”她十指扣在身前,惴惴不安。 对面起身拍她肩膀:“我既然请你来工作,说好的就不会变卦,放心。” 这天晚上,杨舒晴的朋友做东请她和郁霏吃饭,邱雨连晚饭都不用做,给电饭煲定时好明天要煮的杂粮粥,就早早回了房间。 房间朝北,但自带独立卫浴,比城中村的环境不知好了多少倍。 邱雨摸出手机估摸了下时间,打了个视频通话出去,响了很久对面才接通,镜头仰着,入眼是块黑得发亮的面板,轰鸣的抽风声震得耳膜发疼。 她愣了下:“妈,你还没吃饭?” “小雨你等等,我有个菜马上好。”翻炒声哗啦啦地传过来。 邱雨看见有人在邱母身后走动,很熟悉的身影,不由握紧手机。 几分钟后,菜被端走,抽风声终于调至最低档,却也是呜呜地闹。 手机被人拿起,邱母的脸出现在镜头前:“今天怎么这么早视频,工作呢?” 她却问:“你怎么在舅舅家?” “哦,你表哥今天带女朋友回家,我看他们太忙就来搭把手。” 邱雨将信将疑:“不是舅妈要你去的?” “当然不是。”邱母笑着,往镜头前凑了凑,眯起眼,“你已经在房间了?” 她扫过母亲两鬓白发,不好再追着问,点头:“嗯,事情做完就回来休息。” 邱母惊讶:“这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