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外,银装素裹。 几个小太监把过道的积雪扫开,今年的雪下得紧,才几个时辰又要扫一回。一个小太监忍不住喊了一声苦:“雪下得也太大了吧?” 啪—— 小太监捂着脸颊,也掩不住脸上迅速红肿的五个指印。秉笔太监李福海扫了一眼跪倒的其余小太监,压着嗓音说:“新来的吧?不懂规矩——拖下去!” 那多嘴的小太监被人像拖死尸一般拖走。 紫宸殿,不得多言——新帝最厌烦嘈杂的环境,一点动静都不准有。 李福海的心提到嗓子眼,伴君如伴虎,他的两个干爹苏贤和李山半年前便被五马分尸,如今他战战兢兢当了半年的近侍,也没摸清新帝魏约的脾性,总觉得脑袋拴在裤腰上。 风夹着雪片,吹得李福海心生凉意,还不知道新帝如何发落他呢。正要进去奉茶领罚,瞥见一身玄色劲装的带刀侍卫墨云匆匆而来,李福海心头放松——有救了! 果然,墨云遣走了紫宸殿所有的太监。 紫宸殿上,魏约垂头看着折子,见到墨云进来,放下手中的朱笔,“有线索了吗?” “线索到扬州……就断了……” “怎么办的事?”魏约低喝一声,“魏迎倒是把你们耍得团团转,哦,不对,把我也耍得团团转!” “陛下!”墨云拱手,却憋不出一句话。 半年前,幼帝毒发身亡。隔日,宫内太医署的一个小太监便离奇失踪。循着这个线索,墨云几经周折,发现毒药源头正是扬州——先太子魏炀的老巢。 魏约望向窗外的鹅毛大雪,“把扬州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魏迎?” 墨云头低得极低,“这一回,差点在扬州把魏迎活捉了,又被他给跑了!属下领罪!” 魏约倒没生气,“他跑了也好。这一下,顺便把藏在宫中的内应,给揪出来……” “陛下觉得魏迎会来京都?” “他会来,执念那么深重,不来怎么行?阿琰的死,魏迎脱不了干系!只我没想到,宫内竟然还有先太子的余孽……静观其变吧……” 墨云松了一口气,随即又奉上一个折子,“如今,大晋各地谣言四起,人心惶惶。说……说陛下您……手刃幼帝,独占江山……还说您不是魏氏子孙,得位不正,今冬的大雪正是上天的惩罚……” 魏约匆匆扫过折子,“这个无妨……传令下去,敢谤言君主的,罪及子孙,其儿郎永不入仕……” “是!” 墨云说完了话,却像柱子般,一动不动。 魏约见他没什么动静,掀起冷眸,看着他犹豫不决的表情,问道:“还有什么事不能说的?” 墨云没敢提叶苓苓大婚一事,今日路过张灯结彩的青安巷,他想忽视都不成。今儿必须得提一嘴了,免得皇帝日后怪罪。 “叶姑娘……” “叶”字刚开头,便被魏约冷冷打断,“墨云,我不是说过?以后不得在朕面前,提起这个人半个字……” “是!陛下,属下知错!”墨云连滚带爬地走出了紫宸殿,他没想到,只是一个叶字,就能引起皇帝一身的杀气。 魏约揉了揉眉心,看着折子上工整的字迹,没由来,想起了平院初见时,苓苓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顿觉烦闷。他索性站起身,推开窗,任飞雪朝殿内倒灌。 “雪什么时候能停呢?”他自言自语道。 …… “雪停啦!” 春茸踩着欢快的步伐踏入望月阁,“老天爷真给小姐面子,今儿是小姐的大好日子,雪偏偏就停了!我昨夜担心得一宿睡不着,雪要是下得大了,耽搁吉时怎么办?真真怪,今年雪大得吓人……” 苓苓头顶凤冠,身批霞帔,鹅蛋脸娇艳欲滴,一双小鹿眼潋滟如春,笑道:“就你操闲心!快给我搞些糕点,听说今日一天都吃不了东西呢。” 春茸捧着绣帕包好的糖饼,“早就给姑娘备好啦!” 程氏捏着苓苓的手,垂泪道:“苓苓啊,从前你总说不想嫁人,我觉得你孩子气,如今你真要嫁为人妇了,我倒真舍不得了……” “我会时常回府探望您的,聂少尹都与我说好啦……”苓苓抹去程氏的眼泪。 “嫁了人,就别任性。以后莫要欺负聂宴……” 苓苓歪倒在程氏怀里,“方才母亲还说舍不得我,眼下倒偏心到女婿身上啦!” 喜婆看了看天光,急忙催促道:“吉时已到——” 一旁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