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七十三章 =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化雪天,脸上的划伤还没好透,有些较深的结痂甚至都未来得及脱落,幸矣裹上厚厚的斗篷,带上了面纱,同挡在门前,满脸不赞同的尤羡慈,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好半天。 “幸矣……” “嗯,我在。” 她忽而笑了,俏皮地眨了眨眼,打得尤羡慈措手不及。 “不是要同我成亲?” 迎上满面错愕,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的尤羡慈,幸矣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那总是避免不了的。” 跨出门,就见常山正杵在不远处,同先前的轻松闲适全然不同,浑身透着紧绷,大气儿都不敢出。 见幸矣走来,飘忽的视线一会儿落向她,一会儿又落向空空如也的身后走廊; 最终,还是蔫头耷脑着,闷声带路。 行至半道,察觉幸矣正频频扫来的好奇目光,刚想说些什么的常山一转身,却满是意外地直接停下了脚步。 顺着略显吃惊的视线,幸矣疑惑望去,尚未聚焦的画面内,被扑面而来的清冽打了个措手不及。 夕阳西下,迎面铺天盖地的余晖被来人隔绝,将她收纳进他身前的一小方天地; 手腕被人圈握,打翻了的金色颜料自他身后,向她溢来。 几指指腹轻轻收了收力,幸矣愣愣抬头,就见尤羡慈的长睫都被点上了碎散的金色粉末,眼中瞳仁一并被稀释得浅淡,折射出的温柔织成茧,化作她最柔软的盔甲。 这一刻,在一片苍茫的纯色背景中,好似只剩渺茫的她与他。 幸矣就这么任由尤羡慈拉着,沿着回廊,走在这冰雪消融的画面之中。 不疾不徐的步调,是尤羡慈放缓的等待; 手腕的银镯滑落,冰凉点缀在虎口,划破被无限拉长进度条一角。 行至偏院,还未走近,就见同平日寥无人烟的冷清截然不同的肃穆。 乌压压的人头驻守在门前,人群中的常青见到来人,于第一时间迎上前,心下还不忘好一番谢天谢地。 尤羡慈的脚步渐缓,直至停在屋前台阶下,幸矣顺势一同停下,并肩静立在他身旁。 认识了这么久,她从未见过这般不安的他。 食指屈了屈,尤羡慈后知后觉转过身,就见面纱上,幸矣的一双眼里,全是熟悉的灵动与令他心安的鲜活。 室内正沏着茶的尤老爷听闻响动,不紧不慢,转过视线,就这么径直略过尤羡慈—— 即使早有准备,幸矣在这般毫不掩饰的盯看下,仍汗毛竖起,忍不住向尤羡慈身后退躲去半步。 此刻的她,用一句毛骨悚然来形容,也不为过。 烧红的炭火亮起一瞬,在这怪异至极的死寂下,尤羡慈一把将幸矣挡住,风雨欲来。 随着屋外以常青打头的下人们鱼贯而入,僵持的场面被打破,来来回回的人影交错下,大大小小的物件很快便将屋内填满。 先前所经历的片刻都变为错觉,尤老爷态度亲厚,俨然一副慈爱的长辈,正开口关心着自家小辈的模样—— 这样的神态,令幸矣无端想起了自出事后,便再不曾见过的那个“爹”。 尤老爷一边同幸矣寒暄,还不忘分给尤羡慈两句; 一边又开始沏起了手中的茶,走完了一整套步骤。 可最后,也只是轻嗅成品,并未入口。 似是品够了茶香,就见小火炉上的茶壶被提起,“刺啦——”一声,里头炭火被悉数浇灭。 “今儿就是来给你们添些物件,顺便请了两个工人来看看。” 尤老爷转身,笑着对上幸矣探究的视线, “待成了亲,届时可以将院子打通,这样也不怕阿慈惹你生气——” 说着,竟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改明儿,我让人送些好茶来。” 待走至门前,似是才瞧见立着的常青,尤老爷又道: “罢了,就常青随我回去拿一趟罢。” 今日这雷声大,雨点小的阵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收场。 幸矣掐着手心,强打起精神,乖巧应下; 而尤羡慈握着的部分,早已被不知是谁的汗水粘连。 没走出两步,尤老爷又在门前侧身,向着屋内道: “你爹他——最近忙得脱不开身,晚些便会来看你。” 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