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泛冷,踉跄着向后退去,一把跌坐在地。 眼前的柳舒意已经初长成,同梦中那个永远留在冰冷池塘中的小女童,差了要十多岁; 这凭空生出,再突然涌入的十多年间记忆,宁心陌生到只觉惊悚。 明明才生完柳舒意没多久,浑浑噩噩后再一醒来,为何会是现如今这番境地? 丫鬟见状,急忙去搀扶,宁心顿感一股撕扯之力,厉声呵斥道: “不许碰我!” 下人们习以为常,丫鬟只哆哆嗦嗦着双膝跪地,连声求饶。 不是—— 宁心惊慌失措,想要起身,又再次跌坐。 刚才的话,不是宁心说的。 [ 真可怜。] 一道机械又清晰的声音响起。 [ 和原身争夺控制权,最是麻烦。] 抓扣着地面的指关节泛白,宁心极力稳下心神,依照记忆中的模样,强装漠然地跨进了屋内。 她就这么站在床边,看着床榻上高烧不退的年轻姑娘正带着哭腔,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 系统许久都没再出声,久到宁心刚准备转身离开,就听它一声略带惊喜的: [ 我就知道,这个作为原作者,肯定不一样!] 系统无具体形态,听声音像是同宁心并肩而立,看着床榻正啧啧称奇。 [ 这才刚来啊,居然就让数值偏差了这么多!] [ 太好了,太好了,自由指日可待!] 就这么几句话后,系统再没动静; 宁心在丫鬟战战兢兢地搀扶下,魂不守舍地回了屋内。 丫鬟不知,这一路上的心声,全被身旁的宁心给听了去。 “还是刚嫁入府内的姨娘最好了,面冷心热,还会给我零嘴吃。” “可是姨娘将我从父亲手上买下,还将我提拔至跟前,已经是待我很好了……” “算了……主子发脾气而已……也是应该的……” 那些天翻地覆的变化随着系统的话,被打开了个口子。 苏宁心有“原身”? 那她宁心,又是什么? 脑内一股力,正时大时小着想要同她争夺身体的主权,往事随之浮现。 柳舒意没死,却在苏姨娘冷漠的苛待下,于后院夹缝中艰难求生; 记忆中的镇国公陌生到令宁心可以确定,他不是柳未暄。 默默推算了下时间,柳未暄在苏宁心转醒后,便再没出现过了; 随之而来的,是同那悲痛梦境截然不同的场面。 女儿没有死于宅斗,镇国公没有发怒处死楚家表妹,一院子的莺莺燕燕仍旧还在; 而苏宁心与柳未暄,更没有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先时不时便操控人生的剧情也很久都没出现了,只是宁心仍焦头烂额地与身体内的另一“人”,无休止地你来我往。 身心俱疲的日子下,宁心一边要带上冷漠的面具,一边还要寻着合适的借口,去看一看那可怜的柳舒意; 再不死心地去打探一下,究竟是镇国公,还是柳未暄。 而这一切,都是怕那神出鬼没的系统,看出端倪。 宁心记得,这与当年在江南听到的那声,一模一样。 纯粹的笑声将飘远了的思绪拽回。 柳舒意正蹲身在不远处的角落狗洞前,同一只脏到毛发打结的流浪狗开心交谈。 阳光铺散,柳舒意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捂嘴噤声,后怕地确认一圈四周,看得宁心鼻尖发酸。 原身苏宁心并不喜欢柳舒意,不光不喜欢,甚至将所有的怨怼,统统归结于这个无辜的小生命。 苏宁心仍停留在江南,停留在青梅竹马的楚清越,停留在被镇国公给妥善安顿了的家中。 在苏宁心的眼中,悲是被强行拆散了的青梅竹马,痛是以双亲作为要挟的强取豪夺。 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一只将近半人高的大型犬嘴角垂挂着浑浊的粘稠,眼冒精光地朝着角落里的一人一犬狂吠不停。 受惊的短暂失神间,苏宁心找准了时机,占据上风。 “没事总往这孩子附近凑什么,现下又掺和进了夫人的这条狗来,还怎么过安生日子啊——” 苏宁心边低声抱怨,边快步离开。 宁心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被压制在体内,无能为力。